「可……可是,就算你記憶再好,如果不是我炒得像,你也想不起來呀!」總之,她堅持自己真的有進步。
「小姐,照你炒出這種東西的本事,要忘記還真挺難的,更何況我還身受其害過。」他如不將它的形、色、味記起來,下次又「誤食」的話怎麼辦。「要吃你自己吃。」他作勢要起身。
「人家只是失敗一次而已,這次一定成功的啦!要不,我先吃一口證明。」
「你證明歸證明,我還是不會吃。」他都被她騙那麼多次了,尤其她總是垂涎欲滴的吃相,就算吃的是泥,也能騙得一群白痴吃下去,她這本事他可領教過了。
就在易采荷啞口無言,想硬擠出幾滴淚來騙人時,有個看不慣言振安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正義使者A出現了。
「言老師,你女朋友這麼體貼地準備飯盒來給你,你怎能辜負她的一片心意。」他面對易采荷,數落著言振安,「如果我有這麼好的女朋友,就算她煮得再難吃,我也會吃得精光。」言下之意是要易采荷換個男朋友,而不二人選顯然是指他。
易采荷抑下作嘔的感覺,佯裝一臉笑意,不多作答。這個禿頭又肥又丑不是他的錯,可是一臉婬相、色迷迷地盯著她瞧,讓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台灣的犯罪年齡會一年比一年低。這種不入流的老師想要教出搬得出台面的學生,恐怕是痴人說夢。
「對呀,言振安,有這麼可愛的未婚妻,你可要好好珍惜呀!」不久前發現自己暗戀許久的女老師頻頻向言振安示好而心碎、心痛的B老師也加入訓斥的行列。
「就是說嘛,所以你應該吃下那盒飯,好歹也是你未婚妻親手做的呀!」往日告白時遭言振安義正辭嚴拒絕的女老師,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理,想要他吃下那烏漆抹黑的一坨,多少也可以報點仇。
言振安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好心地一償禿頭老師的心願。「喏,既然你想吃,請你吧!」他邪惡的笑容被飯盒擋住,只有他身邊的易采荷見到。
易采荷像是明白了般,也擺出她一千零一個無辜清純的表情,眼角還夸張地帶著二滴淚,委屈地向A老師說︰「老師,你看振安都不買我的帳,你一定要把它吃得干干淨淨,再理直氣壯的告訴他我煮得多好吃。」
「好,好,好。」A老師無畏地拿起一雙竹筷。東西再難吃,也有一定的程度,他身材橫向發展不是沒有原因,這天下間恐怕不容易找出讓他食不下咽的東西了……嗯,他發現哽在食道的固體,似乎正是那微乎其微的機率之一。
「老師,你不舒服嗎?就知道我沒用,連簡單的炒飯都能讓人想吐。」易采荷忽然投入言振安的懷里,肩膀一陣陣的抖動,加上她微微哽咽,以及強忍的哭泣,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憫。
「哪有這回事,只是喉嚨太干了,絕不是飯不好吃。」A老師連忙將飯和水吞下,有點懊惱她不是往他身上投懷送抱。明明吃虧的人是他,為什麼得到好處的卻是言振安?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可是,看到那嬌弱的身影,想到她清純的表情,他即刻否決自己齷齪的想法。但來不及和美人多說幾句,已感受到胃壁發出的警訊,他連忙告辭,往廁所直奔而去。
而原本圍上的一群人,見便當已被清畢,而平日的冰山仍未有開口敘家常的打算,只好各自模模鼻子作鳥獸散。
「好了,你可以不必演戲了。」言振安對懷中人兒低語。而映入他人眼簾的,卻是小倆口的親密耳語,羨煞在場的單身男女。
易采荷仍低著頭,示意他帶她離開。
第五章
坐上車的易采荷忽然放聲大笑,清脆的笑聲回蕩車內,到了某家小餐館門口,她仍無停止的打算。
車子原本是停在家里的,但言振安有感于她的突發事故常殺得他措手不及,況且她也不會開車,所以他索性將車子開到學校,好應付她的偶發事件。
「如果你再不停止你的笑聲,那你待會不要和我坐同一桌免得害我也被當成瘋子。」言振安嘴角帶笑地說著,一點威脅都沒有,可是易采荷卻正經起來,她帶著淺笑表現她的淑女風範。
她是不介意當著外人的面大笑,可是一旦自己真實的一面被認清,那她想再以楚楚可憐的招式達到自己的目的,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而且,以無辜的方式去整自己討厭的人,就算使壞的是她,也不會有人懷疑她是存心的,反而會勸慰不是她的錯。這種殺人不見血的伎倆挺好的,尤其是對付那些不要臉的討厭鬼時。
「老師,真想不到你也會惡作劇。」她吐了吐粉舌。
「有嗎?」為人師表的他,可不能在學生面前泄了底。
「還沒有,要不你干嘛那麼好心,把我的愛心便當送給那個色鬼老頭吃?」她可不笨。
「你說你有進步呀!那麼基于同事的情誼,請人吃美食也不為過吧!」他本人不相信她的進步,可是有人自願送上門找死,他也不會阻止別人尋死的。
「還說呢,浪費我的精神和體力在那種人身上。」
「那你還那麼努力地拐人家吃?」
「我是想,再有進步也好吃不到哪去,如果真的是難吃透頂的話,讓他吃了,也算為你除去一害,消我心頭之恨啊!」她想得可周到了。
「他也沒危害到我啊!」言振安否決她的用詞。雖然他是很氣那老師的眼神一直繞在她身上打轉,可也還不至于成了他的心月復大患。
「還沒?他吃我豆腐耶!他當著你的面,不知羞恥的打量我,就不信你沒氣他侵犯你的權益。」
「那又怎樣,他不過是看了你幾眼而已,你又不會少幾塊肉,我干嘛計較。」
言下之意就是她如果真被侵害,他仍會不舍吧!易采荷心里喜孜孜地將他的話翻譯一遍,得到個雖不滿意但能接受的表白,「不必說了,我了解你的心意,」她善良地免去他的尷尬,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隨便她了,言振安已經懶得做困獸之斗,反正她高興就好。
其實,他也挺矛盾的。
他一半的心是抗拒她的,可是另一半卻又逐漸為她所吸引。他知道自己並不討厭她,可,也不至于喜歡她吧!要愛她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首先要有強韌的生命力,心髒得夠強壯得接受她隨時發出的求救;臉皮得厚得如牆一般,在她丟臉時,他也得忍受別人投注在他身上的奇異目光,懷疑他也是同伙;最重要的,是他的皮包任何時候都得裝得鼓鼓的,免得她隨便吃一頓,就把自己搞得像乞丐一樣窮了。
雖然最後一點他不必擔心,畢竟他早幾年在南北各大補習班游走時,存了不少積蓄;可是,他擔心自己沒有那麼長命去享受,誰敦易采荷找麻煩的本領是一等一的強,沒把他的命提早嚇掉就該偷笑了。
可是,她純真、慧黠,笑起來又如沾了蜜糖般甜美,她甚至了解他的心意到不用言語。一個聲音或一個眼神,或是說了半句話,她都能快速的知曉他的想法或後續未竟的話。這樣的一個女孩,幾乎和他一般了解自己,那並非短短幾年便可培養出的默契,何況他根本沒和她培養過,那意味著她對他有一定程度的付出,去研究、觀察,用心眼去看清他的本質。甚至是在冥冥之中,老天已安排了一切,將他設定得只有她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