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片刻,當趙霖再次啟口時,竟主動提起他十歲那年被綁架的事——
「當時我跟趙諺在外頭玩,我十歲,趙諺才四歲,我騎腳踏車載他,趙諺吵著要騎到大門外的馬路上,看顧我們的佣人正好回屋內拿東西,像是早就預謀好的,我們才出去沒多久,就被兩個大男人拉上黑色廂型車。
「他們用布條綁住我們的眼楮,趙諺不停的哭鬧,歹徒心煩了,也可能怕會被發現,于是半途將趙諺丟包,當時我真的松了口氣,至少趙諺不會有事。」
她听了更加不舍,當時他也才十歲,知道自己被綁架一定非常恐懼,但他一心顧念的還是異母弟弟。
趙霖閉起眼楮,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可是被綁架的情景他到現在都還記憶深刻。
「歹徒開了好久的車,最後在某處停了下來,我被他們拉著走了十幾分鐘的路,後來他們松開布條,把我關進一間小矮房,那個房間只比一般的狗屋再大一些些,沒有窗,只有一扇門,門一關上之後,就是全然的黑暗……」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竟無法克制的微微顫抖。
白薇秀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她為他的遭遇心生憐惜,同時也咒罵那兩個沒良心的歹徒。
「他們會從門里放些東西進來,有時候是一大堆蟑螂,有時是幾只老鼠,或是蜘蛛跟蟲,讓我在黑暗中恐懼害怕的尖叫,如此不停的輪回,直到我逃出來……」
她狠狠倒抽了一口氣。天哪,她光是想象都覺得害怕,那時候的他還這麼小,他是如何捱過來的?而且她也不懂,歹徒若是要錢,不需要這樣嚇小孩,如果一開始就打算滅口再勒索的話,更不需要浪費力氣囚禁小孩子。
「他們給我飯吃、讓我喝水,沒打算讓我死,可他們持續玩這種變態的把戲,直到最後我根本不想活了,還想著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听到這里,白薇秀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來到他身旁,緊緊握住他的手。
趙霖沒有甩開她的手,目光望著遠方的某一點,思緒仍沉浸在過往的恐怖回憶里。「後來他們以為我昏死過去,將我從小矮屋拖了出來,我雖然意識渙散,但他們所說的話我都听到了,他們說警察已經在搜山,找到他們是遲早的事,那個姓吳的女人只是要我們弄瘋她的繼子,我看這小子精神也崩潰了,我們算任務完成,趕緊將他丟了落跑才是。」
她當然沒有漏听最關鍵的話,震驚得忍不住張開嘴,接踵而來的是熊熊燃燒的怒氣。竟然是吳佩茹那個女人做的?!她居然對一個完全信任自己,甚至喊她媽的繼子這麼狠心,她不怕被天打雷劈嗎?!
接下來的情況白薇秀幾乎都可以猜到了,被信任的繼母背叛,那深刻的傷痛銘記于心,趙霖從此深怕黑暗跟密室,還有那些曾經在他身上亂爬的小東西,他強迫自己成長,武裝自己,不再信任任何人,他沒有戳破吳佩茹的狠毒,除了沒有證據之外,還有父親、弟弟妹妹,他們一旦知道自己的枕邊人跟母親是這樣的人,那該會多麼的崩潰,一如他一般。
吳佩茹沒有想過要殺他,相信她也沒那個膽子,她只是希望身為趙氏食品的第一繼承人瘋了,那麼接替人選就會是她的孩子,等趙耀山老了,離世了,趙氏食品就會堂而皇之的落入她手里。
而之所以會挑十歲,他生日前下手,只因趙耀山在當時第一次跟她提起,以後趙氏食品全部都會是趙霖的,吳佩茹表面上是支持的,心里卻不滿到了極點。她以前也想過趙耀山的財產分配肯定是會偏心,但沒想到會偏心到這種程度,趙諺跟趙瑜能分到的只有九牛一毛,她不甘心啊。
吳佩茹差點就達到目的了,他雖然沒瘋,可是恐怖的經歷已經在他的心里埋下巨大的陰影,像今天這樣發作,恐怕大家都會覺得他不正常吧!趙霖瞅了白薇秀一眼。
她眼里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憐愛跟不舍,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接受,尤其是她,他將她的手甩開,倨傲又疏離的道︰「你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
「反悔什麼?」他的態度轉變得太快,白薇秀一時反應不過來,錯愕的問。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如果想逃跑還來得及,不用每天跟我這個隨時會爆發的神經病住在一起。」
「你不是神經病。」她再次強調,況且最該怨、最該恨的是心腸歹毒的吳佩茹,而不是他。
「我是。」趙霖一直覺得自己有病。「有哪個大男人看到一只蟑螂會失控到沒了理智,躲在角落發抖。」
「沒關系,我不怕蟑螂,我會幫你打。」白薇秀直覺回道。
第9章(2)
趙霖怔愣了一下,她這股保護他的強烈他感覺到了,他是感動,但心里那條鴻溝卻無法跨越,他更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懦弱的一面,于是他臉色一沉,難听話想也沒想便月兌口而出,「你有什麼毛病?你放心,就算提前結束合約,該給你的錢還是會給你。」
她的心意在他眼中原來是這麼不堪,她怒不可遏的跳起來,狠瞪著他。「我白薇秀是愛錢沒錯,但是還沒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冷冷一笑,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不屑神情。「別太介意,違約本來就是我不對,該給的我絕對不會少給。」
「錢、錢、錢,你有錢就很了不起了嗎?就可以踐踏他人的尊嚴嗎?」白薇秀火大的抓起抱枕往他身上砸去。
趙霖沒有躲開,眼神變幻莫測的瞅著她。「我是真的滿有錢的,區區幾千萬我沒放在眼里,但對你而言就不一樣了,你可能賺一輩子都賺不到,還是你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段關系,難道你想賴著我一輩子?」
他的冷嘲熱諷讓她難堪又難過,她賭氣的回嗆,「誰說我賺不到,你等著看,「一生一世」絕對不可能只是現在的規模而已,我會把它做大,然後賺很多的三千萬讓你看!還有,誰要賴著你這個混蛋一輩子!
「沒錯,我是真的很愛錢,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答應跟你簽這樣的鬼合約,既然你要給我錢,我沒道理不收,我現在就走,至于終止的合約就請貴公司的律師團擬好,屆時通知我簽名收取尾款就行了,先說好,我要拿現金票,兩千萬。」說完,她便甩門而出,卻沒注意到,當她轉身時,他那驀然變得黯然的眼神。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真的……吼,我心頭有一把怒火無處宣泄啊!」白薇秀像酷斯拉一般,頭仰高,超想噴火的。
而另一頭,許安安用蓮花指拎著他剛泡好的卡布其諾,配上手工餅干,一派輕松,兩造相比,差異性可真大。
白薇秀在沖動之下離家出走,什麼都沒帶,因為剛剛參加宴會回到家,隨身的手拿包里只有一支手機跟幾百塊的鈔票,要住飯店,錢不夠,信用卡沒帶,結婚之前所租的套房已經退租,回不去了,看來只剩下好友許安安可以投靠。
好在許安安人在家,她立刻奔向他的懷抱,尋求溫暖。
「哈,白薇秀小姐,你從剛剛到現在像極了跳針的唱盤,問你什麼原因也不說,就一直跺步跟噴火,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許安安打了個呵欠,親愛的男友出國去了,留他一個人夜晚好無聊,可無聊歸無聊,也好過看一只暴躁的母恐龍在他面前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