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好蒼白。」桑思棠一邊與小矢說笑嬉鬧,一邊關心地問道。
「是嗎?大概是水土不服吧,不礙事的。」礙于兒子在場,齊藤雪舞只是輕撫著臉,淡淡地回道。
桑思棠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因為小矢的過動令自己分心,為了能和齊藤雪舞專心談話,桑思棠只好將小矢帶出辦公室,交給外頭閑閑沒事干的小雲幫忙看顧。
不怕生的小矢一下子就和滿腦子鬼點子的小雲玩上癮了,看著玩瘋的兩人一會兒後,她才退回辦公室內。
「真不好意思,小矢他——」
桑思棠沒好氣地打斷道︰「我們是朋友,你不要老是這麼客氣好不好?」
「思棠你……」
「好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要說什麼,肉麻兮兮的話我听不慣,省了吧,我不把你當外人看,所以呢,你也把日本人多禮的那一套收起來吧!」桑思棠直接表明,也換來齊藤雪舞釋然的一笑。
是的,她早就不拿雪舞當外人看,而是華媽媽的媳婦,華大哥的老婆,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不管他的心意如何,她只想站穩自己的腳跟,盡避她的愛依舊在,但只能無聲無息地延續下去。
「思棠,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可以答應我嗎?」齊藤雪舞拉著她的手,誠摯地請托,眼中甚至蒙上了一層淚水。
見狀,驚得桑思棠手足無措,急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先回答我,你願意嗎?」齊藤雪舞哭著追問,若不是她的病情急速惡化,她又怎會提早前來,她不敢讓齊藤羽桓知道,其實她根本已不得外出。
「只要我做得到,我當然願意,到底怎麼了?」
「我不能接受有條件的答案,告訴我,無論如何你都願意,好不好?」
「好,我用我的生命做擔保,你快說啊!」她的眼淚刺痛了桑思棠的心。到底什麼事令雪舞這麼傷心,是他做了什麼嗎?
齊藤雪舞努力克制住眼淚,盡可能平靜地道︰「我得了血癌。」
這驚人的話語炸毀了桑思棠最後一絲的自制力。難怪她的臉色總是這麼慘白,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會由他抱著,原來如此……頹靡地跌坐在椅子上,換成自己淚流滿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思棠,答應我,替我好好照顧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雪舞你……」震驚之余再震驚,她的淚赫然停止。
「人之將死,很多事都比較看得開了,況且你是一個不會說謊的人。思棠,我知道你還愛著羽桓,答應我吧。」
桑思棠用力搖頭。「不,我不能,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羽桓也還愛著你,小矢也喜歡你,你一定做得到的。」
「不,雪舞,你也知道這是不能代替的。」
「思棠,我求求你答應我,這樣我才能走得安心,死神已經在向我招手了。」
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她一陣目眩,嚇得桑思棠連忙拿起話筒想替她叫救護車。
齊藤雪舞連忙伸手制止了她,仍舊堅定地道︰「答應我。」
「雪舞!」兩人四目相交,過了一會兒,桑思棠無奈地說︰「好,我答應你,現在你可以去醫院了嗎?」她讀過醫,所以她知道雪舞若再不入院接受治療,等于是在縮減有限的生命。
「不,我決定不再接受化療,請你成全我。」齊藤雪舞堅決地說。
桑思棠听出了她的語意,她希望她替她保守這個秘密。哦,這教她要如何成全她?血癌並不是全然無藥可救,只要找到合適的捐贈者,還是有機會活下去,她試過了嗎?
彷佛知道她的心意,齊藤雪舞坦然地說︰「死心吧,羽桓已經替我找過了,而且是全世界的醫療機構。」
此時,一個穿著醫護服的人走了進來。「齊藤夫人,時間到了。」
齊藤雪舞點了點頭,對方便先退了出去。
「思棠,你一定不能退縮,用你的愛敲開他的心,相信我,他依然深愛著你,而且更甚從前。」留下這幾句話,齊藤雪舞便帶著兒子離去。
桑思棠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她可以體會雪舞不就醫的心情,但該成全她嗎?
她試著設身處地的替她著想,今天若換成是她,做法、想法肯定也會和她相同,既然如此,罷了,背上知情不報這條罪名,若真能換得她心想的喜樂,是值得的。
但過了半晌,她馬上又推翻了這樣的念頭。不行,她憑什麼主宰雪舞的生死,她沒有資格,還是去告訴他吧。
第6章(1)
偌大的花園別墅里洋溢著歡樂的氣息,邵提亞一家的來訪,讓鮮少有人氣的齊藤家顯得生氣勃勃。三個小孩在游樂室玩得不亦樂乎,兩個男人則卷起衣袖在臨時搭起的棚子下烤肉,而兩個女人自然是悠閑地在冷氣房里喝咖啡、聊是非,享受著如女皇般的待遇。
「邵夫人,你……」
「齊藤夫人,你可不可以別再叫我邵夫人,听來怪別扭的。」
桑堇歡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逗得齊藤雪舞淺笑出聲,又道︰「好,那我就叫你堇歡,你也直接叫我雪舞吧。」
「雪舞,禮教只適用于極度陌生、排斥或正在勾心斗角的人,我想,對于我們並不適用。」
她的想法如此奇特,齊藤雪舞不禁挑眉。「堇歡,你真特別。」
「是嗎?我老公也這麼說過,但我從不覺得我有什麼特別之處,每個人對事物的看法不同嘛,這哪有什麼特別的。」
桑堇歡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要說到特別,這雪舞才特別呢,她美得太晶瑩、美得太超月兌世俗了。
「雪舞,你別怪我多嘴,你真的太白了,應該多曬曬太陽。」望著她那張幾乎是沒有血色的容顏,桑堇歡誠心地建議道。
齊藤雪舞習慣性地輕撫著臉頰。自己今天刻意化了妝,還涂了比較紅的腮紅,沒想到還是讓她看出來了。
「堇歡,有件事……」她垂下眼睫,不知該從何說起。
「有話就直說啊,不用支支吾吾的。」桑堇歡仍是一派悠閑。
「羽桓就是華健吾。」齊藤雪舞直接說道,不能確定她是否知情他和桑思棠的那段情,但就她沒有認出他這點看來,她肯定沒見過他。
「他就是華健吾?」桑堇歡立刻驚叫,這個名字令她勾起了那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是的,他就是華健吾,思棠以前的男朋友。」
「思棠?你認識我妹妹思棠?」提到妹妹,她更加詫異了。
「是的,就在不久前。」齊藤雪舞平靜地道。
「你們……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桑堇歡蹙緊了眉頭。難怪最近妹妹老是精神恍惚,原來是他又出現了。
「其實,我昨天才去找過她。」齊藤雪舞慢慢導入正題。
桑堇歡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她找思棠做什麼,莫非他們又舊情復燃,所以她去找思棠興師問罪?
「堇歡,你別亂猜,我沒有惡意。」齊藤雪舞柔聲道。
她這下更是一頭霧水。沒有惡意去找思棠做什麼,難不成泡茶聊天嗎?
「我快死了,所以請求她替我照顧他們。」
桑堇歡錯愕的張大嘴,難以置信的望著她。
「我得了血癌……堇歡,幫幫我也幫幫他們,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吧。」齊藤雪舞思忖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找她幫這個忙。
桑堇歡明顯感受到她的真心誠意。但這麼做好嗎?她可以確定妹妹仍然愛著華健吾,但他呢?他能舍得下夫妻一場的情分,而將感情轉向妹妹嗎?況且,愛情本就難以捉模,相愛未必就能相守,有緣未必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