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梨渾身一震,沉默的等待他的下文,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喘太大力,就怕驚擾到他的思緒,讓他回到那個恨她的耿柏恩。
雹柏恩停頓了好幾分鐘,才又緩緩開口,「那天雨好大好大,我看到你站在窗簾後卻對我的叫喚無動于衷,我失望了,我以為你不是那種人……」
孟佳梨猛的抬頭,訝異的看著他,「哪天?你說哪天?」她印象中並沒有這一天啊!
雹柏恩卻像沒听到她的質疑,繼續道︰「後來,爸跟我去投靠外婆,我知道爸很苦很苦,他為了還債,日夜不停的辛勞工作,直到吐血還不願意休息,醫生說,他的肝髒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腫瘤,無藥可醫,只能減少他的疼痛。可那疼痛卻像條惡毒的蠍子,鎮日在他身體骨骼中四處螫咬,讓他每分每秒都處在痛苦中,他的肚子因為月復水越來越腫大,臉頰四肢卻逐漸消瘦,只剩骨頭,可恨的是,我卻無法代替他受苦。」
「別說了,柏恩,都過去了。」她看過癌末病患,知道那種痛苦,對耿柏恩必須面對父親死亡的過程只有心疼。
「可你知道嗎?我知道他最痛的不是身體,是心。」耿柏恩失焦的目光突然鎖住了孟佳梨的臉龐,「是被好友背叛,連累孩子不得溫飽的痛心。」
他臉上深刻的痛楚讓孟佳梨的心狠狠抽痛,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頰。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恨你們?為什麼要讓我恨你?為什麼讓我這麼痛苦?」耿柏恩的質問一句句都像刀刺進她的心口,讓她快要窒息。
「不是這樣的,我爸並不想那樣做,他只是太愛我才會犯下讓他畢生後悔的罪過,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孟佳梨第一次在他面前泣不成聲,再也無法偽裝堅強。
「別哭,我會難受,不要哭。」他輕輕的捧起她的臉,重逢後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對待她,讓她的淚水更加無法遏止的落下。
「柏恩,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撫平你的傷痛,但是相信我,只要我活著的一天,就絕對不會背棄你,我從沒有背叛過你!」孟佳梨哽咽的宣誓。
雹柏恩沒有響應,只是低頭深深吻住了她,好像要將自己所有的感情借著這一次全數宣泄而出。
淚水咸咸的滋味與酒精的氣息混合成一種醉人的催情劑,空氣中彌漫著旖旎的氛圍。
孟佳梨只覺得自己在他溫柔的踫觸下前所未有的悸動著,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因他而躁熱發燙,期待更多更多。
「叫我。」他的聲音低沉性感,雙手探入了她的衣衫之中,熟稔的挑逗著渾/圓上的蓓蕾。
「柏恩……柏恩……」幾乎是立即響應,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聲音中帶著濃厚欲/望。
「寶貝,喔……我的寶貝。」他的吻溫柔卻急切,滑到她潔白的頸項吸吮著。
她情不自禁的仰起脖子迎向他,任由他在自己的肌膚上烙印下點點殷紅,好似一朵朵盛開的櫻花,燦爛炫目,一如她現在的嬌態,為他而美麗。
當他將自己深深埋入她之中時,一團強烈的情感在她心中爆發,只能哭泣著重復低語,「相信我,相信我……」好像想要將這句話刻在他心頭。
而他的響應只是更狂烈的佔有她,將禁錮在內心深處的渴望完全的解放,借著酒精的掩護,放心的回到最原始的愛情面貌,用生命去愛著……
靜謐的午後,香濃的咖啡香氣在裝潢古典的咖啡店中飄散,孟佳梨拿著手上的咖啡攪拌棒,輕輕的在杯中攪動著,垂下的濃睫遮去了眸中的情緒,在眼楮下方投下一片陰影。
「你瘦了。」楊子謙心疼的看著她消瘦的雙頰,眉頭緊緊的擰起。
「有嗎?你不要故意討我開心喔。」孟佳梨打趣的彎彎唇,女人沒人討厭被說瘦的。
「好吧,至少你還笑得出來,我放心多了。」楊子謙松開眉心,嘆了口氣。
「子謙,對不起。」孟佳梨放下攪拌棒,朝楊子謙誠摯的道。
「干麼跟我道歉?」他好笑又驚詫的問。
「我不是故意這麼久都不跟你聯絡,只是一切都還處于混亂期,所以我本來是打算等安頓好再找你敘舊——」
「傻瓜,我都知道,我們之間有必要這麼見外嗎?」楊子謙溫和的笑笑,完全沒有不悅的神色。
孟佳梨一直知道他對自己的寬容,感動的抿唇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道歉了。」
楊子謙拿她沒轍的搖搖頭,不過心情真的放松了不少,「佳梨,其實我這次來台北,除了看看你過得如何之外,也順道去看了趙伯伯。」
「趙伯伯還好嗎?」提到老人,她連忙關切的問,很擔心听到惡耗。
「放心,他現在接受標靶治療,控制得不錯,他要我替他問候你,還有謝謝你。」
「你沒告訴他吧?」當初她只說是耿柏恩良心發現,所以才把地還給趙伯伯以報兒時曾經照顧過他的恩惠,並沒把實情告訴他,否則以他老人家的脾氣,應該寧願自殺也不會同意。
「他是要謝謝你替他費這麼多心思,介紹那麼好的醫生給他。」楊子謙很想不顧一切的告訴趙伯伯,但畢竟自己答應過盂佳梨,所以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舉手之勞而已。」孟佳梨舉起手看了看腕表,一臉抱歉的道︰「子謙,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在外面待這麼久。」她還想回去準備晚餐呢。
第8章(2)
「你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楊子謙的臉色又凝重了起來。
「是我自己願意的。」她輕聲道。
「你以前是個熱愛工作,喜歡大自然的女孩,從來就不是個宅女,這樣被囚禁在狹隘世界的你,怎麼可能是自願的?」他根本不相信,忍不住道︰「佳梨,干脆跟我回去——」
「子謙,我已經是耿太太了,我要守護的,只有我那個家。」
「那也算是個家嗎?」楊子謙緊緊的握住了拳頭,「我還記得他在婚禮上是怎麼羞辱你,我不相信你在那個家會有什麼好日子可過。」
「別說了,你不了解他。」她輕輕微笑,眸中沒有任何苦楚,反而帶著點點甜蜜,讓楊子謙覺得有點刺眼,一股酸氣情不自禁的直往上冒。
「我了解,他根本不是男人,若真是男人就直接找伯父報仇啊,找你宣泄算什麼?」他越說越氣憤,聲音不自覺的揚高。
「子謙,他對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很多時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愛情,有時是藏在細節中的。」孟佳梨無法一一說明自己的感受,但她知道那些都是真實的。
例如,即便冷言冷語,卻總是會推掉應酬,盡量回家吃晚餐,又例如,說要折磨虐待她,卻又在發現她暈倒之後的隔天,請了兩個佣人。
她的心因為這點點滴滴而盈滿了甜蜜,雖然目前為止,耿柏恩還是無法放下仇恨,但她會慢慢等待的,即便必須耗上一輩子,她也無悔。
「你……你不會是愛上他了吧?!」太扭曲了,這是斯德哥爾摩癥候群嗎?
孟佳梨美麗的瞳眸中流光四溢,唇角揚起的笑容彷佛照亮了那張略微憔悴的臉龐,專注的回視著楊子謙道︰「我從來沒變過啊。」
楊子謙愣了愣,思索著她這句話的意義,心髒又狠狠的抽痛了,或許他自己一直都很清楚,但卻始終自欺欺人,認為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為迫于無奈,而非愛……
「既然如此,我還能說什麼呢?」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人一樣幻想她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認為這次肯定能說動她離開而感到可笑,輕嘆了聲,深深凝視著她道︰「你太傻了。」不過,他自己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