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孟佳梨半垂眼睫,遮去了眸中的郁色,幽靜的客廳中,時鐘的滴答聲清晰可聞,直到一陣電鈴聲響起,才讓她自沉思中回神。
這麼晚會是誰?看了眼幾上的桌鐘,孟佳梨腦子轉了轉,起身應門。
「佳梨,你還沒睡吧?」門後,一張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臉孔漾著歉意的溫和笑容問道。
孟佳梨微微一笑,側身道︰「進來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他也知道這句是多問的,就算睡著了,現在不也被他吵起來開門?不過依照他對孟佳梨的了解,她這夜貓子常熬夜看期刊病例,十點對她來說算早的了。
「你什麼時候客氣過啊?」孟佳梨打趣道︰「想喝什麼自己去倒吧。」
「還是學妹了解我。」楊子謙勾勾唇,徑自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罐冰咖啡出來,順便替她拿了罐可樂,隨手拋給她,「可樂少喝點。」
那還拿給她?孟佳梨好笑的接住,拉開扣環仰頭喝了口,微嗆的滋味自嘴里直沖入腦中,沖散了不少盤旋已久的雜思。
「佳梨!」楊子謙驀地驚呼,讓孟佳梨差點嗆到。
「怎麼了?」她放下可樂罐,納悶的看著雙眉緊皺的楊子謙。
「你的脖子是怎麼回事?」她白皙的脖子上有指痕。
孟佳梨愣了愣,旋即故作不在乎的道︰「沒事。」下午她被耿柏恩掐出痕跡後就圍了條絲巾遮掩,回到家才取下。
「我听說下午有一男一女到診所鬧場,是不是他們做的?」怎麼可能沒事?若不是真正用上力氣,脖子上是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勒痕的。
孟佳梨不置可否的動了動唇瓣。
「走,我替你驗傷,我們去報警。」楊子謙臉色一沉,抓住她的手腕,將她自沙發拉起,準備往外走。
「欸,不用了啦。」孟佳梨沒料到楊子謙反應這麼大,嚇了一跳,連忙甩開他的手,「真的沒事。」
「脖子都掐成這副德性,分明想置人于死地,這樣還叫沒事?」楊子謙一向溫和的臉上難得出現陰郁,「是我要你回鎮上幫我,我怎麼可以讓你處在危險之中?這兩個人分明不懷好意,我們不能不小心防範。你想想之前是不是有跟誰在醫療時發生糾紛,我懷疑他們是特意來尋仇的。」
孟佳梨輕嘆了聲,坐回沙發上,疲憊的聲音在夜中顯得有點沙啞,「男的是我朋友。」是來尋仇的沒錯,但她不想讓楊子謙擔心,所以省略了這句。
「你朋友?」楊子謙愣了愣,旋即不以為然的道︰「這算哪門子朋友?」
「他只是跟我開玩笑。」孟佳梨擠出一抹笑,掩蓋眸底的黯然。
楊子謙眉頭緊得幾乎可以夾死蚊子了,反問︰「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她知道這樣解釋的確有點牽強,卻只能苦笑道︰「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深深觀察了她的表情片刻,楊子謙無奈的點點頭,「好吧,不過別忘記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商量。」
「那當然,你想躲都躲不掉。」孟佳梨朝他眨眨眼,又拿起可樂罐仰頭灌了幾口。
楊子謙看著她頸項上那幾道讓人怵目驚心的痕跡,心頭微微一緊,卻也只能跟著拿起咖啡,沉默的喝了起來。
孟佳梨是他醫學院的直屬學妹,兩個人從在學校時就感情很好,尤其一起參加海外志工醫療團回來之後,他更喜歡上了她的聰慧、開朗與認真。
他知道她是個不怕惡劣環境、不計較報酬,真正想著醫治病人的好醫生,所以當他有機會下鄉行醫,地點正巧又是她的家鄉時,就朝她不斷招手,鼓吹她共襄盛舉。
而孟佳梨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竟然毫不考慮就放掉了T大即將到手的外科主任之位,在眾人不解跟嘲謔的目光中,簡單迅速的打包行李回到家鄉,成為診所中的小醫生。
從一個原本頂著光環、前程看好的T大外科名醫,變成一個默默無名的小鎮醫生,她從來沒有後悔或遺憾,反而如魚得水,神采賣奕。
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不欣賞、不喜歡?
他微微垂睫,忽然輕輕的開口,「我永遠不可能躲你。」
「什麼?」孟佳梨沒听清他的話,納悶的微微側頭望向了他,晶亮的瞳眸波光瀲灩,讓楊子謙的心微微一悸。
「沒什麼。」他搖搖頭,壓抑心中那股騷動,舉起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道︰「今晚不要熬夜了,早點休息。」
「知道了,你真是比我爸還唆。」孟佳梨佯裝微怒的翻翻白眼。
「伯父還好吧?」听她提起父親,楊子謙關心的問。
「還是老樣子。」孟佳梨抿抿唇,隨即又松開。
楊子謙點點頭,安慰的拍拍她肩膀,看著她眼楮下方的淡淡青痕,心疼極了,「不吵你了,快上床睡覺。」雖然他還舍不得走,卻強迫自己告辭。
「遵命,「老爸」!」孟佳梨調侃的眨眨眼。
楊子謙掛著無奈的笑容,搖搖頭走出了門。
孟佳梨輕松的神色在送走人、關上門之後倏地收起,坐回沙發上呆坐,心事重重的沉思著。
她有預感,她的生活即將因為耿柏恩的出現而產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柏恩,該吃藥了。」
刻意放柔的聲音隨著敲門聲自房外傳了進來,轉移了正冷凝著神色,低頭看著自己手掌的耿柏恩的視線,他微微抬睫望向房門。
「知道了。」他淡淡的應了聲。
門外的齊詩芸得到了響應,轉身走回客廳等著,環顧精致華美的屋內裝潢,唇角微微翹起。
這棟林間別墅是耿柏恩最近才買下的,為的是方便回鎮上時做短暫的居留,里面的擺設都交由她一手張羅布置,可見自己在他心目中應該佔有不輕的分量吧?
這個認知讓她唇邊的弧度愉悅的揚得更高。
「有什麼好消息嗎?」耿柏恩走進客廳,剛好看到她飛揚著唇畔傻笑,淡聲問。
齊詩芸被撞見也有些尷尬,順勢點頭道︰「那塊地已經處理好了。」
雹柏恩墨黑的俊眸閃了閃,隨即輕輕頷首,「做得好。」
「你交代的事情,我哪次沒有辦妥?」齊詩芸自信滿滿的微抬下巴。
「你是我最有力的幫手。」耿柏恩心情輕松不少,一向酷寒的神色也柔和了些。
「就這樣?」她故作不滿意的噘噘唇。
雹柏恩睇了她一眼,慵懶笑笑,「還是我最好的伙伴。」他不是沒察覺齊詩芸對他的小心思,可是那不是他所需要的,只能選擇忽略。
齊詩芸的笑容淡了,卻也沒有難過太久,反正這麼多年來,她是他身邊唯一能接近他的女人,也是最了解他的女人,相信假以時日,等她協助他報了父仇之後,耿太太的位置也非她莫屬,所以她不急。
「好吧,你最得力的幫手與最好的伙伴現在要監督你吃藥了。」她拿起藥包跟水杯,遞給耿柏恩。
凝視著齊詩芸手中的藥包,耿柏恩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不屑吃那個女人開的藥,但也沒必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那傷口若再拖下去可是會發炎潰爛的,不管怎樣,得有健康的身體才有辦法報仇不是嗎?」齊詩芸柔聲勸道,跟在診所發飆的潑辣勁截然不同。
雹柏恩松開了眉心的折痕,俊容沒太多表情,伸出手接過藥丸,就著水吞入喉中。
「這樣才乖。」齊詩芸滿意的笑開,感覺自己就像個照顧丈夫的妻子,心中甜滋滋的。
雹柏恩似笑非笑的扯扯唇,站起身道︰「晚了,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