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早點認識她就好了,早一點將她和她的親人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她就不必吃那麼多苦……
「恬兒!」他伸手攬抱她,將那縴細柔弱的身子護進自己懷里。「是我不好。」
他的嗓音太過溫柔,溫柔得令她心痛。
她強忍哽咽。「你沒有不好,你對我……沒有不好。」
「可也算不上很好,是嗎?」他輕輕地吻她臉頰。
她靜默不語,倔強地轉頭望向窗外明月。
他又親了親她柔細的秀發,暖暖地抱著她,陪她一起看。
第9章(1)
自會芳園回來後,鄭瑜愈想愈不安,為了掩飾自己的失策,她在太子面前自是不願承認自己許是遭鄭恬擺了一道,只裝瘋賣傻地胡混過去,但她很清楚,此事必會在太子心中留下陰影,她必須做些什麼挽回他對自己的信心。
雖說她總是告訴自己,太子看上的是她本人,是她出眾的美貌,可其實內心深處很明白,若她不是鄭家的嫡女,若她不是對他尚有幾分利用價值,他怕是早就對她棄而不顧了。
他曾許諾過,只要他能順利登基,三宮六苑自會有她的位置,若是她爭氣點,許是能晉一個妃位。
自從自己的身子被他得了以後,她便知曉自己沒有回頭路可走,為了來日的榮華富貴,她只能豁出去了!
心思既定,次日一早,鄭瑜便讓人去喚沁芳過來,沁芳這丫頭是母親多年以前埋在鄭恬身邊的一枚棋子,負責監視鄭恬是否有異常舉動,母親曾教導過她,如非必要,無須去動這枚棋子,免得引起鄭恬疑心,可如今該是那關鍵時刻了。
哪知她在正院等了大半日,沁芳竟是遲遲不來,派去的丫頭三催四請,沁芳一再托詞說是鄭恬處理家務繁雜,她這個貼身大丫頭也跟著忙得團團轉,實在走不開。
就連鄭恬身邊一個丫頭也敢對她這個主母拿喬?
鄭瑜等得焦躁不已,惱火地指著夏竹,要她親自去把人帶來。「你告訴她,她妹妹翠萍還在我二哥的院子里做事呢!」
沁芳是鄭府的家生子,父母早逝,從小姊妹倆相依為命,她就不信搬出翠萍來,沁芳能不服軟!
丙然,夏竹把話帶到後,不到一盞茶時分,沁芳便乖乖來了,低眉順目地對鄭瑜行禮。
鄭瑜冷哼。「許久沒跟你說話,你這個丫頭的心倒是大了,三催四請地姍姍來遲,你眼里有我這個主母嗎?」
「奴婢不敢。」沁芳狀若柔順地低語。「實在是因為恬夫人交代了許多事讓奴婢去做,奴婢一時走不開。」
鄭瑜聞言,明眸陡升怒火,玉手一甩,一只茶杯便砸過去。「少拿鄭恬做借口!她是你哪門子的夫人!」
沁芳動也不動,茶杯在她額頭劃破一道細口,隱隱泛出血痕,她卻是一聲不吭,臉上也沒顯出驚慌或懼怕的神情。
她愈是鎮定,鄭瑜就愈憤怒。「給我跪下!」
沁芳依言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你說!昨日在會芳園是怎麼回事?」
「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少給我裝傻!鄭恬是怎麼離開那間廂房的?還有那杯茶……」鄭瑜驀地頓住,她在鄭恬那杯茶水里下了媚藥這事,無論如何是不能說出來的,就算哪日鄭恬親自來找她對質,也必須裝傻……可惡!她暗暗掐了掐掌心,怎麼就著了那賤蹄子的道了呢?那杯茶是何時被調換過來的?「你給我說清楚,你不是替本夫人去找耳環去了嗎?」
「是,奴婢是循著原路替夫人找耳環去了,後來在路上遇到侯爺的親衛,說是侯爺提早回京了,正在門外等著,所以奴婢就回去那間廂房找……嗯,找小姐,小姐就跟我一起去與侯爺會合了。」
這話听著倒沒什麼破錠。鄭瑜蹙眉。「這麼說侯爺從頭到尾不曾進園?」
「是,侯爺嫌園里人多,他懶得應酬,就只派人進來說一聲。」
「侯爺就沒讓你也來找我?」
「有的,可奴婢遍尋不著夫人,後來又回到原來那間廂房……」
「什麼?!」鄭瑜驚駭得微微變嗓。「你回去看過了?」
沁芳仍是低垂著頭,連眼眸都不曾上瞟一眼。「奴婢在外頭就被一個帶刀侍衛擋住了,說是有一位貴人在休息。」
「是……哪個貴人?」鄭瑜嗓音緊繃,下意識地撫模著掛在腕上的紅玉髓手串。
「奴婢不知。」沁芳搖頭。「後來奴婢又尋了片刻,總算遇到春蘭姊姊,這才听說夫人因頭痛吃了藥睡下了,奴婢前去稟報侯爺,侯爺便說不等了,打道回府。」
如此說來,蕭雋應當是不知曉她和太子之間的事吧?
鄭瑜心口怦怦地跳,鬢邊落下冷汗,她暗暗深呼吸,片刻後冷靜下來,打量沁芳不動聲色的表情,眯了眯眼。「你這丫頭,倒是個心中有成算的。」
沁芳沒吭聲,眉尖卻微微一凜。
「前陣子我回娘家,听說你妹妹翠萍被調進我二哥的院子里了,這兩年她越發出落得水靈,只當個三等丫頭負責院子灑掃似乎委屈她了。」
翠萍被調進二少爺的院子里了?
沁芳駭然,手指悄悄地捏緊衣角,極力保持聲調平和。「翠萍還小,做事的經驗不夠老道,許多地方還得多磨練磨練。」
「話不能這樣說,有些人天生蠢笨,做個灑掃丫頭都嫌不頂事,可你妹妹不同,我看她會是有大前程的,二哥想必會憐惜她呢!」
沁芳聞言,身子倏地僵硬。鄭府的二少爺鄭成韋是何等人物,府外人或許不曉,她身為家生子可是多多少少都會听到些風聲,二少爺就是個葷素不忌的,屋里不僅美婢成群,連小廝也是個個長得清秀,據說還曾經在床上弄死過人,只是鄭府將這丑事壓得緊,沒翻起什麼大風浪。
翠萍那丫頭要是真讓二少爺看上了,怕是這一生就此毀了……
想著,沁芳臉色不禁發白,再也端不住平靜的神情。
鄭瑜見狀,嘲諷地牽牽唇,眼神輕蔑。「你既知道厲害,就把該招的事給我交代清楚了,香草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要出府一趟,究竟干什麼去了?」
沁芳不語,似是遲疑。
鄭瑜朝靜立一旁的夏竹遞去個眼色,夏竹會意,走過來就左右開弓,連賞芳數個耳光,銳利的指甲在她頰畔劃出幾道紅痕。
「再不說的話,你這張臉可就保不住了。」
沁芳揚起紅腫的臉,卻是淡淡一笑。「奴婢既惹得夫人不悅,夫人教訓教訓我也是應當的。據奴婢所知,香草出府都是替……小姐辦事,有時去買點心,有時買針線、布料,有時是替小姐帶些她親手做的吃食醬菜之類的回鄭府探望她的娘親和弟弟。」
「就只是這樣?」
「嗯。」
「夏竹,再給我打——」
話語未落,屋外忽地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響,鄭瑜不悅地皺眉,剛想命令夏竹出去看看,一道人影已不管不顧地掀簾進了屋內。
鄭瑜定楮一看,來人竟是鄭恬。
鄭瑜登時大為氣惱。「誰準你就這麼闖進來的?」
面對鄭瑜嚴厲的質問,鄭恬卻是笑容盈盈。「听說瑜妹妹關起門來在屋內教訓我的丫頭,我這個做人主子的怎能不過來瞧一瞧?」
說著,鄭恬視線一轉,見沁芳一張俏臉都被打傷了,目光微微一沉。
「怎麼?我身為這侯府的當家主母,連管教個下人也得跟你報備?」鄭瑜語帶譏刺。
「姊姊只是好奇,是什麼事讓瑜妹妹如此氣惱?」鄭恬臉上仍帶著笑。
鄭瑜卻更惱了。「別叫我妹妹!你也不配做我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