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不知道嗎?」田偲月怯怯地回望著他。
「是什麼?給我的嗎?」紀航平眉間堆疊出三條皺折,他都不曉得被多少人告白過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他是故意問的。
「是、是幫我同學拿給你的……」她越說越小聲,「是情書。」
「你是信差嗎?」他寒著臉。
「不是。」
「那你就是奴才、是小跑腿。」他沒好氣地道。
「你一定要說這種話嗎?」
「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你管不著。」
「你……」田偲月瞪圓著眼,卻不知該說什麼,「算了,反正我已經交給你了,你回家慢慢看吧。」
紀航平的眉心擰得更緊。「我不看,拿回去還她。」
「你至少看一次嘛。」她勸道︰「人家也寫得很用心。」
「她寫得很用心關我什麼事?誰規定她用心寫,我就有義務看?」
這話說得也沒錯,但真的太不近人情了。「你有必要這樣嗎?人家是仰慕你,才會鼓起勇氣寫信給你,你看一眼會少塊肉嗎?」
「她這麼有勇氣,怎麼不親自交給我?」他問。
她微頓,才回道︰「她大概是怕被你當面拒絕吧。」
紀航平不屑的冷哼一聲,「連被拒絕的勇氣都沒有,還說有勇氣?」
「她……這……」可惡,他說話超機車,可又機車得頗有道理,要她如何反駁啊?
「拿回去。」他將信封塞回她手里。
田偲月一慌,又急著想塞給他,兩人推來推去,信封掉在地上。
「啊!」她嚇了一跳,急著想撿,可信封已穿過水溝蓋的縫隙,掉進黑漆漆的水溝里,她先是一愣,然後哭喪著臉,怨憤的瞪著他。「你怎麼這樣?!」
紀航平沒好氣的回道︰「我怎樣?」
「你收下會怎麼樣?」她又氣又無奈。「春玲很漂亮,家里又有錢,是很受歡迎的千金大小姐,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追她嗎?」
「我很帥,家里很有錢,又是很受歡迎的大少爺,你又知道有多少人想倒追我嗎?」他挑挑眉,撇唇一笑。
「你……」可惡,他說的是事實,教她啞口無言。
「你要是再幫誰轉交情書給我,我就撕碎了讓你吞下去。」紀航平撂下狠話,轉身便要回家。
「航平哥!」田偲月急忙叫住他。
「干麼?」他回過頭,不悅的瞪著她。
「信……怎麼辦?」她小小聲的問。
「什麼怎麼辦?」
「信掉進水溝里了,怎麼辦?」她越說越小聲,越來越委屈。
她真的覺得自己很俗辣,不管是在他還是在任何人面前。
「這不是剛好?」紀航平哼地一笑,「你就說已經交給我了。」
「那你……會回信給春玲吧?」田偲月擔心的問。
他表情一沉,冷冷的道︰「慢慢等!」話落,他轉身進到屋里,砰的一聲關上大門。
她呆站在門外,愣了好一會兒。紀鐵平說得沒錯,他一定是大姨媽來了,她真沒見過有男人這麼情緒化的。
話說回來,她該怎麼跟周春玲說呢?要是周春玲知道情書掉進水溝了,一定很難過吧。
「唉……」她無奈的幽幽一嘆,這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
第2章(1)
周春玲對自己的外貌相當有信心,她相信那些告白失敗的女生都是因為條件不如她,可她萬萬沒想到紀航平竟不把她當一回事,不回復她的情書就算了,就連兩人在學校相遇,他也對她視而不見。
這樣的情況讓她氣憤極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更不希望其它人嘲笑她,于是她故意對外放話,說田偲月暗戀紀航平,所以在他面前說她的壞話,還說田偲月嫉妒所有想要接近他的女生,總是會故意在他面前挑撥,讓他對那些女生印象不佳,進而拒絕她們的告白。
她說的鬼話不見得人人盡信,畢竟學校里討厭她的大有人在,不過學校是社會的縮影,尤其是這種貴族私校。對于家里較有權勢的學生,大家都會莫名的順服,甚至是盲從。相較于周春玲,田偲月是弱勢,而當你跟弱勢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成弱勢,因此大部分的人會選擇相信並依靠強勢。就算不偏向強勢的周春玲,也會以中立之名,置身事外。
就這樣,田偲月遭到大家的孤立及排擠。
她再一次遭遇到國小時遇到的狀況,一直努力想得到大家認同的她,又一次被打入地獄。
這一日在學校餐廳,選好菜色後,田偲月便開始找位子。
當她看見一個位子,正要過去時,就見有人挪動,佔了那個空位,並對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只好尷尬的走開,去找其它空位。
當她又發現一個位子時,又有人佔住。
這時,她發現許多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等著她出糗,當然,也有人對她投以愛莫能助或是同情的眼神,因為他們不想卷入紛爭,只好選擇置身事外。
她听到竊笑聲及私語聲,然後她瞥見了周春玲。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周春玲所為。因為得不到紀航平的響應,周春玲將氣出在她身上,不只在班上孤立她,甚至到處造謠中傷她。
她成了許多過往被紀航平拒絕的女生的箭靶,她們把氣都出在她身上,認定她是因為暗戀紀航平而從中作梗。
「欸,田偲月。」這時,周春玲說話了,「操場邊有很多椅子,你去外面找位子吧。」
她的話一說完,很多人都笑了起來。
田偲月本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余的,于是,她默默的端著餐盤走了出去。
她前腳一走,周春玲等人便得意的談笑著,彷佛打了一場勝戰。
餐廳的一個角落里,紀航平無聲無息的站了起來,端著餐盤,移動腳步。
他是個聚光體,所到之處都吸引著眾人的目光,不過他面無表情,眼楮也沒看著誰。
沒多久,他來到周春玲的座位旁,突然,手上的餐盤一翻,滿盤的飯菜都倒在她頭上。
「啊!」周春玲錯愕的放聲驚叫。
餐廳里其它用餐的學生看到這一幕,也幾乎在同時發出驚呼。
周春玲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撥著頭上、臉上及身上的飯菜,而一旁的女同學也七手八腳的拿出手帕及衛生紙幫忙擦拭。
周春玲難以忍受自己在眾人面前如此狼狽,氣急敗壞的想找那個手殘的人算帳,「誰啊?你是手……」當她轉過頭,發現站在桌旁的人竟是紀航平時,她陡然一驚,因為他那冷酷的表情以及鋒利到彷佛能殺人的目光,教她心頭直顫。「學、學長?」
紀航平冷冷的睨著她。「知道嗎,你的心跟你的臉一樣,丑陋到讓我作嘔。」
說罷,他旋身大步離開。
他的話清楚的傳到每一個人耳里,餐廳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周春玲呆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這時她才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頓覺無地自容。
她太驕傲了,受不了這樣的羞辱跟打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然後拔腿沖了出去。
田偲月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這樣也好,雖然戶外沒有冷氣,但氣氛總比餐廳好多了,在那種充滿敵意的地方吃飯,她應該會消化不良。
自從周春玲聯合大家排擠她後,她常常吃不好睡不好,壓力大得她好幾次想蹺課,可是,她沒有哭。
她的眼淚在那一年,徹底的被白胡子土地公封印了。
她下意識的模模眼下的膚色膠帶,放心的一笑。白胡子土地公給她的膚色膠帶當然早就用完了,她現在用的是自己買的,而且牌子跟當初土地公送給她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