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黃啟安又說,他剛好缺一個掛號、找病歷的護理師,問她願不願意到診所工作?她想了想,便說好。
黃啟安是個很不錯的人,她在診所工作近半年,他總關心她會不會太累,近來還每隔兩小時就要求她上二樓休息室躺半小時。
其實懷雙胞胎確實挺累的,每天哪怕只是坐著都覺得累,尤其是這兩個多月,她常累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所以黃啟安的安排讓她十分感激。
說真的,她不可能找得到比黃啟安更好的雇主了,但這樣也讓她挺不好意思的,畢竟她每個月沒少領錢,做的事卻少了。
「你幫我把外面的電視轉到T台,我朋友今天有專訪,那個什麼「話題人物」,轉大聲一點,我在里頭可以听到,然後你休息半小時吧。」
「黃醫生,我現在不怎麼累,沒關系……」
「你不怎麼累,你肚子里的孩子很累,幫我轉台,然後休息。」沒得商量的語氣。
「好。」艾思思只得點頭,退出診間後,她拿遙控器轉到T台,主持人清脆聲音傳來,她低頭找音量調整鍵時,听見主持人問——
「听說你與你父親有個約定,滿三十五歲後才回集團學習接班,可是你現在還不滿三十歲,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
「是我心愛的女人讓我改變心意。」鏡頭轉至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然後拉近,拍了一段特寫鏡頭。
「黑先生有交往對象了?」主持人笑問。
「有。」簡潔明了的回答。
艾思思呆在電視機前,調大後的音量在候診區听得特別清晰。
「黑先生能不能說說你女朋友怎麼讓你改變心意?」
「我心愛的女人。女朋友三個字听起來太見外,我比較喜歡說,我心愛的女人、我的女人。」黑延棠大方地糾正了主持人,姿態閑適。
「是,你心愛的女人,她究竟怎麼讓你改變心意?」
「她說,跟我比起來,白花花的鈔票比較可靠,所以我改變心意,決定盡快讓自己變成超級印鈔機,印鈔機與白花花的鈔票相比,印鈔機應當更可靠。」
女主持人先是驚愕,然後笑了,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你女友……你心愛的女人真的用這句話讓你改變心意?」
「半點不假。」黑延棠笑得自信軒昂。
「你不擔心她愛的是你的財富?」女主持人問得犀利。
「她若因為我的財富愛我也沒什麼不好,對我來說反而容易,我只需確保能當一輩子超級印鈔機就好。只要她能愛我,為什麼理由而愛我全都接受,我的相貌、我的財富、我的性能力,隨便哪點都好。」黑延棠面不改色的說。
女主持人呆了幾秒,好一會兒才說︰「黑先生很愛她吧?」
「我叫她心愛的,當然是很愛。」
女主持人沉默了片刻,低頭看問題稿,換上職業笑容,「黑先生在半年內成功買下日系百年家電品牌,業界都說你比你父親更有能力,這點……」
艾思思耳朵嗡嗡嗡地響,電視機里的男人是黑延棠,他剛才說……說了什麼心愛的女人?她腦子很亂,不知道是她听錯了還是……
第11章(2)
「艾思思。」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幾乎是貼在她耳朵邊說,候診區頓時騷動起來。
艾思思轉頭一看,瞬間石化了……黑延棠就站在她身邊!
「你……你不是在電視里?」她傻傻的說。
「那是預錄的節目。」黑延棠本以為他還是會憤怒,可是看見她這一刻,所有的怒氣、不滿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來的只有愛。
「可是……」也許是沖擊來得太多太快,艾思思一陣暈眩,眼前一黑,身體軟下。
黑延棠眼明手快接住她,他低咒一聲,抱起她往看診室去,看診室打開,一名護理師正要呼叫下一個患者,見艾思思昏倒,趕緊讓了讓。
他將艾思思放上診床上,黃啟安立即幫她照超音波,螢幕出現胎兒的清晰影像,黑延棠不由得看怔了,心里一陣後悔。
為什麼要跟她賭氣這麼久?他居然等到現在才看見自己的孩子!
「胎兒很正常,思思沒事,大概情緒波動太大,等一下就會醒了。你抱她上二樓休息室吧,那里安靜,等一下你們也好說話。」
內心波濤洶涌的黑延棠說不出話,只點了點頭,將人抱上二樓。
讓艾思思躺在休息室的單人床上,黑延棠拉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眼楮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他的大掌輕輕觸模她隆起的肚子,瞬間熱淚盈眶。
這半年真的很想她啊,可是也真的是很氣她。
他的心情轉折很難三言兩語說清,听了她跟徐緯璋對話的頭幾天,他狂怒不已,跟父親確認了她收下空白支票後,他連喝七天酒連醉七天,小白陪著他喝。
七天後,他提出辭呈,決定回集團工作,父親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他想痛宰別人,但沒有對象可宰。
他開始沒日沒夜的用工作麻痹自己,一個多月後,他成功買下日系品牌,事實上,父親在之前已經與對方斡旋將近兩年,他只不過送上最後一擊,歡喜收割。
合約簽成那天,他坐在辦公室里想她,想著想著,憤怒的思緒忽然消褪淡去,大醉七天麻痹不了感情、沒日沒夜的醒了工作累了睡,除了吃睡工作外沒有其他消遣,連這樣高強度的行為也麻痹不了他對她的感情的話,他繼續掙扎多沒意思。
她不夠愛他就不夠吧,她覺得白花花的鈔票比較可靠,那他干脆把自己變成印鈔票的!
想著想著,他仿佛撥開迷霧,開始迫不及待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他記得她說拿到錢後要去環游世界,一個多月過去,她回台灣沒?然後,他想著該怎麼掃除徐緯璋那個頭痛人物……
他動用了私人關系,查她的出入境資料,然後錯愕地發現,她根本沒出境。
他越想越不對,終于問了父親,她那張空白支票領了多少錢。
案親反問他為什麼問?他說他想清楚了,不管她是哪種女人,他決定愛她一輩子。
他父親笑出聲,又問他覺得她是哪種女人?
黑延棠記得那天他站在父親的辦公室,本想沖口說艾思思是拜金又隨便的女人,可這話怎麼也出不了口,因為他心里的艾思思不是那樣!
他心里的艾思思,願意耐著性子哄生病的孩子吃藥打針,體貼溫柔。
他心里的艾思思,手巧心巧,願意花時間修復被棄置的舊東西,刻苦又耐勞。
他心里的艾思思,不驚不懼住在鬧鬼的屋子,膽子大又勇敢。
他心里有好多不一樣的艾思思,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拜金又隨便的她。
他皺著眉頭,忽然醒悟,他被艾思思騙了!
「艾思思是個好女孩,雖然很笨。」
「清醒了?」黑鉞謙笑問。
他揚眉,問︰「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我沒有。」
「思思領了多少錢?沒領,是嗎?」
「她領了。」
「多少?」
「兩百萬。」
他回想自己听到她和徐緯璋對話那天的情境,剝除翻騰情緒之後,一切變得清晰,有太多不合理了。
她像是刻意站在門口說那些話,聲音特別亮,她拉徐緯璋進門,兩個人在客廳說話,卻沒將大門關上……
原先消散的怒氣又回過頭折騰他,她就這麼想離開他,不惜把自己抹黑成拜金又隨便的女人?!
「你知道思思在哪里嗎?」黑延棠問父親。
「高雄。懷孕三個月,雙胞胎。」
見父親笑得樂不可支,他憤怒轉身,甩門離開。
他被耍得太徹底,氣得只差沒吐血,卻不知該找誰算帳!找那個想起來很笨,實際卻精明得耍騙他到團團轉的艾思思?或干脆找自己,怪自己這麼容易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