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經跑了一趟警局,有差這個嗎?現在才擔心不嫌晚?」他短暫松開手,往她後腦杓拍了一下,又再度抓住她。
突然被打,劉克瑾可不服氣了,杏眼瞪著始作俑者,賭氣不吭聲。
倒是包力達搶著吭聲了,笑嘻嘻的說︰「有,當然有差!這輛計程車太高檔,只怕車資不菲。實不相瞞啊梵總編,現在已經是月底了,我家老大一定又是荷包見底,車資就麻煩你打個折吧。」
劉克瑾別過頭,狠狠地瞪了包力達一眼,深深覺得自己活到現在還沒被包力達氣到腦中風真是奇跡!
包力達淘氣的眉毛佯裝無辜地挑了挑,噤聲。
是說,前方拉拉扯扯的兩人怎麼越看越像狗主人遛狗,狗使性子頑劣不肯走,狗主人只好使勁拖著狗。
就不知道老大是哪種狗,畢竟要這麼頑劣不馴,還真不容易類比。
包力達越想越歡,可又不敢笑,只得忍笑忍到快內傷。畢竟這事要是讓老大知道,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來到梵季諾的車旁,梵季諾剛解了鎖,劉克瑾立刻拉了後座車門想要鑽進去。
可惜,梵季諾早有防範——
「你坐前面。」他拽住她就往前推,硬是把她塞進副駕駛座。
劉克瑾反抗不了,只能恨恨地瞪著這個模樣看似溫文,實際上卻處處霸道耍橫的虛偽男人,默默在心里殺他千刀。
「老大,是不是很贊?完全不是我們那台破廂型車能比的。坐在這車上,我感覺我都快要變詹姆士。龐德了。」包力達一進了後座就興奮的往前湊,說完還自我陶醉地哼了一段007的經典配樂。
「包力達,你可不可以有節操一點?是沒听過大丈夫要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嗎?」
「如果給我這車開,我不介意馬上變性當女人。」嘻皮笑臉。
「你——」
劉克瑾恨鐵不成鋼,巴不得自己從沒認識過包力達這個沒節操、沒志氣的渾小子,她別過臉,再不說話。
車子離開警局,平穩流暢的奔馳在凌晨的台北街頭。
「局里的陳隊長跟我有點交情,以後要還遇上什麼事,你可以直接找他。」
劉克瑾遲遲沒說話,看得包力達可真要捏一把冷汗了。
吼,老大也真是的,今天要不是多虧了梵總編,只怕她現在還在警局的長椅上發呆流口水哩。平日里忌妒人家漂亮也就算了,好歹看在梵總編今天無私幫忙的分上,面對救命恩人,總要把姿態放低一點吧,否則下次要再出事,看誰來救她,他包力達可沒那能耐。
心里默默一嘆,算了算了,看來還是得他來幫忙打圓場了。
「梵總編,我家老大就這脾氣,直來直往又硬又橫,你多多包涵吶。」
「我無所謂。倒是你,跟著這樣的老大,你也不容易吧?」
「嘿嘿,那是那是。不過,老大她偶爾也有不錯的時候。」
梵季諾挑眉,「喔,是嗎?比如說。」
「比如便利商店推出咖啡第二杯半價的促銷活動時,我就有免費咖啡喝。」
「第二杯半價促銷活動……」梵季諾微揚的尾音,透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聊夠了吧?是當車上沒我這人?第二杯半價又礙到誰了?」
黑暗中,劉克瑾隱約看見他胸膛略有起伏,似是在忍笑,當下只覺得自己的臉都燙了起來,不能痛揍大嘴巴的包力達,只能氣得猛捏自己的手。
「不錯,大有長進了,不像以前我只要喝你一口水,就整天追著我要錢。」
「真的假的?老大,你以前好……小資喔。」包力達不敢赤果果的說出小氣兩個字,只好婉轉的換了個詞匯。「不過,對比梵總編的待遇,突然覺得老大你對我根本是真愛啊!」
真愛你個頭啦!蠢阿達。
梵季諾這家伙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事情的真相才不是像他說的那樣!
跑腿償約的那一年,她三天兩頭就被叫到籃球場去,像個丫鬟似的看他少爺打籃球兼幫忙買水喝。
說也奇怪,不管之前她怎麼嘔心瀝血的反復計算,總會有那麼一個程咬金冒出來,以至于球場上永遠少一瓶水。
身為前前任系學會會長的他,就會人前很大器的犧牲自己,人後跑來問她,「你有沒有水?」
罷開始,劉克瑾不疑有他,傻傻的拿出來。
「謝啦。」梵季諾二話不說拿了水湊口就喝。
劉克瑾看得兩眼都直了。她、她、她才喝了一口的礦泉水……
拜托,他又不是她的誰,共喝一瓶水已經很奇怪了,偏偏他還老愛直接把嘴巴嘟在瓶口。
現在是怎樣?間接接吻嗎?
幾次下來,劉克瑾越想越不對,為了徹底扭轉他的惡習,只要他乂這樣喝她的水,她就會追著他要錢,希望藉此達到以價制量的效果。
沒想到現在卻被他說成這樣!
等等,該不會因為這事累積他反擊的,之後才會故意在張安祺對他告白的時候,公然對她做了「那件事」,藉此拉她下水作為報復?
她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覺得身旁的他根本是個可怕的月復黑男啊!以前真是小瞧了他,難怪老在他手上栽得絕慘。
「咦,不對呀,剛剛梵總編說的是「以前」……你們以前就認識了?」嗅到八卦味道的包力達興奮的往前靠。
「不認識。」
「認識。」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可說的卻是南轅北轍的答案。
梵季諾飛快地別過眼,森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說「待會再來整治你」,很快地又把視線調回,握在方向盤上的指節因為用力太過而微微泛白。
雖無正面迎視,可那無言的一瞥,竟讓劉克瑾覺得頭皮微微地涼麻了起來,手心直冒汗,好幾次都想打開車門跳車逃逸。
所以這兩個人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包力達心里嘀咕。
氣氛凝滯,三人皆大氣不敢喘一聲。
這時,路口的紅燈亮了,車子停了下來。
梵季諾別過幽深如大海般的黑眸,靜靜的瞅著她,表情似笑非笑。須臾,長指無預警的勾過她的下巴,迫使她迎視自己的目光。
「不認識?我以為,以我們兩個的關系,應該可以稱得上熟,畢竟我們兩人第一次接——」
劉克瑾直覺以為他要說「那件事」。
天啊,不能說不能說,千萬不能說,心中警鈴大作的劉克瑾,想也不想立刻撲上前去,緊緊搗住他的嘴巴,死命阻止他說出來。
混蛋,居然還有臉提,也不想想她可是受害者欸!
後座全程目睹的包力達瞠目結舌,怯怯說︰「老、老大,你這樣會把梵總編悶死吧?恩將仇報可是會得到報應的,冷靜下來,千萬別沖動,拜托拜托,我不想成為命案現場的唯一目擊者。」
她才不怕報應呢,要是梵季諾敢胡說八道,信不信她立刻了結他!
梵季諾瞬也不瞬的盯著殺氣騰騰的劉克瑾。
她肯定百分之百是想歪了,他明明是要說第一次接觸,她該不會是想成第一次接吻吧?既然如此,不給她一個吻,說不過去呀。梵季諾黑眸閃燦異光,內心隱隱想笑。
劉克瑾氣勢凌人的用眼神警告梵季諾不許造次後,正要縮手,忽地,掌心傳來一股柔軟的踫觸,很快,完全來不及感受就消退了。
她抬頭,滿臉驚詫的看著他。
綠燈亮了,他調回視線,泰然自若的駕馭著車輛,嘴角依稀可見一抹得意的招搖笑容。
劉克瑾心撲通撲通的亂跳,臉好燙好燙,脖子以上包括耳根子在內像是著了火,腦袋都因為溫度太高而開始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