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有些分不清那是不是夢境,如今听妹妹所言,證實是她救了他。
此刻,望著她紅著眼的淚顏,他心口一抽疼。
醒來看到她那剎那,他對她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早在她發現落難的他當下,他微張眼看見她,心湖泛起波瀾震蕩,令他意識到一個真相——
他喜歡她。
不是視她如妹妹般的喜歡,是屬于男女間的情感悸動。
也許,他早在不覺中對她隱隱萌生情愫,卻一再被他理性定義為手足情誼。
在他失足而翻落山坡,頭部撞到石塊將昏厥之際,腦中浮現的臉孔竟是她的笑顏。
他之後陷入半昏迷狀態久久,完全無力動彈,甚至因被細雨濡濕身體感到有些寒冷,意識幾近昏迷之際,突然听到她一聲接一聲的焦急叫喚,他勉強撐開眼皮,看見她無比擔憂臉容;他伸手模到她臉頰溫度,內心一暖,完全不在意生命是否就此結束。
能再見到她一面,他感到很寬慰,很平靜。
如今順利得救,再次仔細瞅瞧眼前的她,他心緒澎湃,有千言萬語想向她言表,只不過現在不是適合告白的時機地點。
他抬起沒吊點滴的手臂,大掌再次輕撫上何家佳臉龐。
她因他舉動微怔了下,心口一怦跳。回想起他落難後看見她,也是這般溫柔地撫模她臉龐。
「你也受傷了,去給醫師檢查搽個藥。」他柔聲提醒。她臉上發上還沾著些許泥土,臉頰有擦傷痕跡,衣服更滿是泥濘污漬。
她狼狽得讓他很心疼。
「我沒事。」她搖搖頭,一點小擦傷並無大礙。
「千愉,帶家佳去給醫師檢查她的傷。」他轉而對站在病床旁的妹妹交代,擔心她是隱忍著傷處不適。
「喔,好。」夏千愉點點頭。
她怎麼感覺醒來後的大哥看家佳的眼神有點不一樣?好像多了幾分特殊的溫柔。
翌日,何家佳一早就來醫院探望夏千昶,還帶著幾名同事托買的水果禮盒跟雞精禮盒向他表達慰問之意。
「千愉不在?」她納悶已來一段時間都不見夏千愉。
「我讓她回家休息。今天你陪我就可以。」靠坐在病床的他朝她溫潤一笑。
昨晚十點,他從急診室病床被轉進個人病房後,原要妹妹跟她一起搭計程車回去,他只是住院觀察並非行動不便需要人看護,但妹妹堅持留在病房陪他一夜,他今早便要妹妹回家休息。
案母原也打算來探視他,他認為沒必要也謝絕員工來探病,不想搞得自己傷勢非常嚴重似的。
除了因腦震蕩現象必須住院觀察,他身上僅有幾處擦撞傷,傷勢並不嚴重。
今天醒來,他神智已很清晰,沒什麼不適的後遺癥,只不過他卻刻意要她陪伴,只希望跟她獨處。
「夏大哥吃過早餐了嗎?」她神色自若問道。
方才他朝她露出的笑容感覺特別溫煦,望著她的眼神有抹奇異的溫柔,教她心跳怦然,感覺氣氛似乎也有些異樣。
是她多想了吧?
「護理師給過早餐了。你吃了嗎?」他關心問道。
「嗯。我媽要我吃過早餐才能出門。」原本她連早餐都沒心思吃,甚至昨晚回去仍對住院的他感到不放心,整夜輾轉難眠。今天起來就急著要趕來醫院再探視他狀況。
一進病房,看見坐躺在病床上的他精神奕奕,她這才完全放心。
「那幫我削個隻果。」他柔聲要求。
「好。」她笑咪咪地應諾。
她從水果禮盒拿出一顆大隻果,這才想到沒水果刀,匆匆轉出病房去護理站借,還一並借了盤子和叉子,接著又返回病房,坐在病床旁為他削隻果,且工整地切片去籽。
他靜默看著她微低頭,認真仔細地替他削切隻果,不免覺得心情很好。
「吶,好了。」片刻,她將切妥的一盤隻果遞向他。
他以叉子插起一片隻果,卻不是送往自己嘴里,而是遞向她嘴邊。
她抬眼,怔愕地看他。
「嘴巴張開。」他指示道。
雖覺得納悶,她仍听話地張嘴,他隨即將一片隻果塞進她嘴里。
她因他的行為又是一怔愕,張大眼瞅著他,心口失序怦跳。
「隻果甜嗎?」他淡揚唇角,神情自若問道。
「嗯。」她緩緩咀嚼著,輕輕點頭。
他又插起一片隻果,送進自己嘴里品嘗。「是滿甜的。」
她怔怔地望著他,視線不由得注目他蠕動的俊唇,心口又一怦跳。
他接著又插起一片隻果,遞向她嘴邊,她眨眨眼,奇怪他再次喂食的舉動。
「一起吃,這麼大顆我也吃不完。」他一副很自然地與她分食。
「那我……自己拿。」她感覺臉龐微熱,怕他再喂食下去會讓他識出她暗戀他的情思。
「叉子只有一支。還是,你介意共用一支叉子?」他探問。
「也……不是。」她輕搖頭,有些尷尬道︰「只是這樣有點奇怪……」
此刻,她認為不是自己一時錯覺,他對她的態度行為確實有些不尋常,難道是腦震蕩的後遺癥?
「哪里奇怪?我倒覺得兩人一起分食一顆隻果挺好的。」夏千昶笑說,柔聲命令,「嘴巴張開。」
她雖覺不妥還是乖乖張嘴,接受他又遞上的一片隻果。
「如果是削梨子就不好分吃一顆了。」他插起一片隻果自己吃食,補充說道。
「為什麼?」她愣愣地不明所以。
「因為分梨等于分離,不是有這忌諱?」他望著她,聲音溫潤解釋。他並非迷信,不過是藉題發揮暗示她。
也許,他突然表現出跟她親昵的行為會令她感到突兀不自在,但在他識清對她的感情後,他不再否認逃避,不再當她僅是如妹妹般的鄰家女孩,要視為喜歡的異性對待。
他先刻意積極地拉近兩人關系讓她感受到他的行動力,繼而再向她表述對她的情意,改變兩人原本單純的兄妹情誼。
她因他的話怔愕,心口撲通撲通急跳著,她是听過「分梨」的諧音忌諱,卻訝異他會刻意提起,仿佛在暗示什麼?
她在他喂食下,心慌意亂地與他分吃完她削切的隻果。
他接著又有異常溫柔舉動——
「卷起褲管,我看看你膝蓋的傷。」昨晚他要求妹妹帶她去檢查傷勢,之後听妹妹轉述她膝蓋及手肘因跌撞造成瘀青及紅腫。
「已經好多了。」她委婉推拒他檢查。
「我看看。」他跨下病床,堅持要親眼查看她的傷。
她只能坐在椅子上,听話地將兩邊褲管卷高至膝蓋。
他蹲在她身前,一手略抬高她的左小腿讓她的膝蓋向前向後稍做彎曲,另一大掌觸模她左膝蓋瘀青腫脹處。
「會痛嗎?」他擔心問道。
「一點點……」她低著頭輕聲說。
比起疼痛,她更明顯感覺心跳鼓噪的聲音,臉龐赧熱,實在無法掩飾緊張羞怯心清。
他接著換捉握她右小腿,輕輕前後彎曲她的膝蓋,詢問她的疼痛狀況。
即使昨晚醫師已替她檢查過,但他不放心仍要親自做檢查確認,他轉而又檢查她手肘、手臂的瘀青,確認只是肌肉外傷,手腳關節無恙這才放心。
「你去護理站要兩個冰袋。」他交代。若非手背上還插著點滴,他會親自去要。
她一時沒多想,點點頭隨即前往護理站要冰袋,待她返回才納悶疑問︰「你要冰敷哪里?頭不舒服嗎?要不要我請護理師來替你量個體溫?」擔心他身體有異。
「坐下,我幫你冰敷。」他柔聲命令。
她怔愣。還是順從他的命令再次卷起褲管,讓他拿著兩個冰袋替她冰敷膝蓋紅腫處。
「我自己來。」她再度尷尬羞赧。他未免太過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