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歇著吧,我去廚房看祝涓的藥熬好了沒。」齊昱嘉起身輕拍著他的肩,但才走了兩步,祝涓竟從通廊走來,他趕忙向前扶著她。「你這是在做什麼?不是睡著了嗎,還爬起來做什麼?」
「姊姊、姊姊呢?」祝涓抓著齊昱嘉問。
「祝涓,你放心,我已經把長襖交給祝湘了,她沒事,你別擔心。」袁窮奇趕忙說著,寬她的心。
「那……明日……」
「放心,我會把她帶回來。」袁窮奇見齊昱嘉將她扶到面前坐下,他索性問著,「祝涓,這事是關秀才買通縣令要栽贓你倆的,對不?」
「嗯,還有關秀才的母舅方丙均,竟假造桂花涼糕……衙役到我鋪子把齊大哥教我的蜜釀都給帶走,結果竟是方丙均仿造桂花涼糕……虧我愛弄糕餅就是因為從小吃了方記的糕餅,豈料竟會落得這個下場。」
袁窮奇沉吟了聲,將線索和幾個人聯結在一塊,推敲出事情的真相。
「袁窮奇,你在想什麼?難道這事和我教祝涓糕餅有關?」齊昱嘉問。他很難不作此想,總覺得有所關聯。
袁窮奇沒正面回應,只是冷冷的說︰「明日,我會用同樣的手法逼出真相,牽扯在內的每一個人都別想逃過。」
不管是為圖私利或是為掩飾殺人,全都得接受制裁!
第十二章鎮撫使問訊(1)
天亮時,袁窮奇吩咐齊昱嘉在祝家照顧祝涓,留下兩名校尉,其余的被他發派到鎮上打探關于方記糕餅鋪和關家的消息,再要龐得能雇兩輛馬車,相約在鎮上一家茶肆踫頭,自個兒便隨即前往張家藥鋪。
袁窮奇一開始便表明是為了祝湘冤案一事而來,掌櫃的原本一頭霧水,直到听到他提起,「約半個月前,也就是二十四日那天,關家的丫鬟琉璃不是到鋪子里抓了藥?」
張掌櫃楞了下。「你怎會知道?」
「你可還記得她抓了什麼藥?」袁窮奇問得迂回,是為了確保張掌櫃的為人能信任,否則一旦到堂上作證只會招來反效果。
「她……」張掌櫃臉色有異地看著他。「她抓了什麼藥,跟祝湘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琉璃的死因自然能夠成為救祝湘的關鍵。」
「但她不可能是因為吃了我的藥而死的。」
「當然不是,我只是為了確定她是否有孕。」
張掌櫃搖搖頭,「我沒替她把脈,不知道她是否有孕,但那日她確實是抓了打胎藥。」
「她自然沒跟你提起所為何用,對不?」
「當然了,這種事怎會跟我提起?這關家只有一個主母,就是關秀才的母親方氏,可她已經守寡多年,這事要是傳出去那還得了。」
「那你認為琉璃抓的打胎藥是要給誰用的?」
「這就難說了,是不?」
袁窮奇倒也不以為意,只說︰「趕在午時三刻之前,能否請張掌櫃到衙門一趟,替祝湘作證?在堂上只消說,二十四日當天琉璃到鋪子里抓了打胎藥即可。」
張掌櫃有些猶豫。「縣令都已經判刑了,這當頭還要翻案,這恐怕——」
「我會擊鼓告官,這事就拜托張掌櫃了,我可以跟張掌櫃保證絕對不會連累你絲毫。」
猜想他猶豫是怕被牽連,袁窮奇隨即給予保證。
張掌櫃聞言不禁笑了。「我豈是怕事的人?我這一輩子都在杏花鎮,祝湘那丫頭還在襁褓時我就抱過她,在她爹死後,她熱心助人,診金如她爹一般收得隨興,她如今有難,我幫不上忙,心里替她難受,能幫得上忙,豈有不幫的道理?我只是怕縣令根本就不會理踩你。」
「不會的,我一定會讓他重新開堂問訊。」
「既然如此,晚一些我把鋪子交代給伙計,就到衙門一趟。」
「多謝張掌櫃。」他由衷道謝之後離去。
來到鎮上一家茶肆時,龐得能早已經雇好馬車,一輛已經派人先駕回祝家,一輛則是待會就能派上用場。
「大人,真是不得了,想不到祝家姊妹在這鎮上的名聲極佳,一些鎮民听咱們問起,就爭相說著方記和關家的不是。」龐得能將手下帶回的消息匯集成第一手的資料。「好比說,那方記糕餅鋪因為祝涓賣了新糕餅,而且還作了不少優惠,讓鎮民爭相走告,搶走了方記大半生意,因而心生不滿。」
「喔?」袁窮奇想起尚未離開時就曾听祝涓提起店鋪外排起人龍。
「還有,听說關家丫鬟琉璃長得頗標致,有不少傳言直說她想爬上關秀才的床當通房。」事關私德,再者死者為大,這事龐得能把聲音給壓低了些說。
不過事實上,那日他見到的是尸體,要說有多標致,也早已看不出原樣。
「那倒是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大人,趕在午時之前到衙門時,要不要讓一些鎮民也跟著前往,如此一來也可以助點氣勢。」
「不需要刻意煽動,橫豎鎮民皆知今日午時三刻要將祝湘處斬,總會有人到衙門看祝湘被押往法場。」袁窮奇說完後垂眼思忖著。
「大人,你是在擔心待會救不出祝大夫嗎?」見他臉色凝重,龐得能大膽地揣測他的心思。
「我要是連替她平反都不能,我還當什麼北鎮撫司鎮撫使?」袁窮奇沒好氣地道︰「我只是在想後路。」
離開之前,必得讓祝湘讓大夫診治過,還要備上藥材才成,還得思忖該走哪一條路線,如果可以,他想要帶她前往榆川鎮。
「放心,這後頭的事我都已經吩咐好了,就連大夫都已經備好,用過藥後就可以立刻啟程。」
「多謝了,得能。」
「說那什麼話?」龐得能咂著嘴,余光瞥見屬下急步走進茶肆,不禁朝他揚著手,就見他急匆匆跑來。「發生什麼事了,瞧你臉色青的。」
「大人,不好了,祝大夫被提早押往法場了。」
「怎麼可能?現在才巳時。」袁窮奇猛地站起身。
「是真的,我在縣衙附近听見衙役說的,就說因為巡撫快要到了,縣令為了準備迎接巡撫,不想拖到午時,所以提早處斬。」
袁窮奇听至此,急聲道︰「得能,跑一趟張家藥鋪,請張掌櫃到衙門一趟。」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袁窮奇拍了拍兩人的肩隨即離開,直朝縣衙而去。
祝湘步伐艱難地被拉出了地牢,陰霾的天色還是教她眯緊了眼,像是難以適應光線和外頭的寒凍。
午時了嗎?
她自問著,只因她已經分辨不了時間。她披枷戴鎖,舉步維艱,抬眼不住地望向衙門外,但不見袁窮奇,反倒見著了關逢春。
她被拖著一步步走到衙門口,被迫與關逢春對視。
「可有想過有這麼一日?再伶牙俐嘴呀,祝湘。」關逢春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囂狂模樣。
「一個仗勢欺人的秀才,有什麼好得意的?」她頭昏且冷得發顫,但她背脊挺直,無愧天地,更不覺矮他一截。
「我就是得意,就是仗勢欺人,如何?」
祝湘閉了閉眼,哼笑了聲。「你可以陷害我,但是琉璃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心知肚明,等著吧,等著她入夢找你。」她想起在張家藥鋪時,听見有人說著他和琉璃的小道消息,這事她沒跟袁窮奇提起,那是因為事關姑娘家清白。
必逢春聞言,臉色驟變,抬手就往她臉上打去。
祝湘沒有防備,被打得踉蹌幾步,木伽被衙役扯著,才教她沒跌坐在地。
「就讓我好好地整治你這張刁嘴,待會上了法場,我這個代理監斬官會要劊子手慢慢地動手,慢慢地割下你的首級!」關逢春朝她呸了口水,隨即吆喝著。「還不將她押往法場,在拖拉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