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的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整個人死氣沉沉。
她站立在一旁,該死!情況愈來愈糟糕,她得想想法子,不能讓他變成酒鬼!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報導,挪威人到深海去捕撈沙丁魚後,會在沙丁魚的水槽里放入 魚,因 魚天性會不斷追逐沙丁魚,沙丁魚不得不拚命游動,激發其內部的活力,因此才得以從長長的運輸過程中活了下來。
沒錯,她得想辦法當一條 魚,逼迫穆敬禾不停的動,他才能熬過這段難熬的日子,對,勝利永遠是屬于有決心的人。
而眼下她要做的事就是——同流合污,一起當酒鬼!
她大膽的在他身邊坐下,從茶盤里拿了一只茶杯到他的杯子旁,「爺想變酒鬼,奴婢是貼身丫鬟,理應跟隨,所以,爺喝一杯,奴婢也喝一杯,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她雙手捧起小酒壇為自己倒杯酒後,拿起酒杯,仰頭就是一杯。
穿越前她雖不常喝酒,但酒量也算不錯,她的計劃是一旦等穆敬禾醉得差不多時,她就吃一口飯菜,要他也跟著吃一口,醉得胡涂的他一定會傻傻的跟著她吃,要是他不吃,她就藉酒裝瘋,將他當貝比喂養,直接灌食!
穆敬禾沒有阻止她,一人喝酒的確悶,在接連數杯後,他不得不點頭,「酒量不錯!」
嗚嗚嗚……她其實已經後悔了,但還是豪氣的微笑,「彼此彼此。」
她錯了,沒吃東西墊胃喝酒原本就容易醉,何況一杯又一杯的酒滑入月復,她不必千杯就要醉了,怎麼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遇到對手了。
或許是這壇價值不菲的上等好酒真能解愁,也或許是看著竹南萱那張微醺迷人的俏臉龐,穆敬禾真的覺得心情輕松很多。
竹南萱現在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不,不行啊,她可不能醉,她得快快行動!但她有點暈……
她用力搖搖頭,搖掉那愈來愈沉的醉意後,起身將漆盒里的碗筷、幾樣菜拿出來放到桌上,「酒呢,爺一杯,奴婢一杯了,再來換邊說話,這才公平,喏——奴婢吃一口,」她用筷子夾了一大把清甜爽脆的青菜吃進口中,一臉微笑的咀嚼咽下後,「來,換爺吃一口。」
黑眸閃動一絲微乎其微的愉悅光芒,她那一口還真不小口,雙頰鼓鼓的,好可愛,而這會兒夾給他的也不小口。
莫名的,他竟然順從的張口吃了。
吃了!在外頭有多少暗衛看到這一幕,莫不激動的想流淚,不只他們,還有很小心很小心躲在窗戶外偷看的郭總管、秦嬤嬤、唐遠及張昱,都想歡呼了。
吃了!吃了!竹南萱樂不可支,「再來,爺喝一杯,奴婢喝一杯。」
然後再換她,「奴婢吃一口肉,主子也吃一口肉。」
炳哈哈……他吃了!他又吃了!竹南萱眉開眼笑,她怎麼能這麼聰明呢?
穆敬禾一邊咀嚼著鮮女敕的牛肉,一邊看著身邊那心懷鬼胎,笑得有幾分狡詐的小丫頭,只是她已醉眼迷蒙,他相信她應該撐不久了。
沒錯,書房外的其它人已為她著急了,因為她已經開始左搖右晃,還不時的揉揉眼楮,不會醉到想睡了吧?可爺才吃沒多少呢。
穆敬禾與她坐得極近,從那雙醉得朦朧的眼楮看得出來,她真的醉了,但她不是想睡,而是開始不理他,拿起碗筷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忍住笑意,「本王還沒吃。」
「奴婢也還沒吃飽,不,是好久好久沒有吃飽了。」她醉醺醺的提出控訴,
「你知道為什麼嗎?」咽下嘴里的食物,她很可愛的伸手遮住嘴巴,就怕被人听見似的,「因為啊,我的主子是惡鬼,不是人!」
天啊!書房內外的其它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而這些聲音在原本就寂靜的王府里匯集成更大的聲音,每個人都急急閉嘴,面面相覷。
穆敬禾內功深厚,早就發覺這些人,暗衛是原本就有的例行守衛,但窗戶下的四個人就是冒出來的了,但他不在乎,眼下,他只想听听某人酒後吐真言。
此時他听到外頭秦嬤嬤壓低聲音請求郭總管進來救人,救誰?眼前這不怕死的丫頭嗎?那怎麼行,她還在哭訴呢!
「我跟你說喔,吃跟睡是我人生中最在乎的兩件事,但因為那個惡鬼,我根本睡不著,因為我的肚子老是咕嚕咕嚕的叫……」說著說著,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那模樣看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殊不知外頭已經有不少人在為她哀悼了。
「不跟你說了,我要吃飽一點,因為下一餐不見得……不,是一定不能吃到這麼豐盛的食物了。」她拭去淚水,又開心的吃起來,眼楮閃閃發光,「好好吃喔。」
變化如此大,即使對她生氣許久的穆敬禾,都快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就是這樣的不按牌理出牌吧,所以,他雖然對她生氣,卻是沒轍……
她吃了一些,突然又瞪向他,「你知道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又喝了口雞湯,才道︰「我家主子真的很難搞,我替他做那麼多,對了,尤其是他的床,我天天拿被褥被單曬太陽、天天鋪,還得躺上去,要確定躺在上頭是舒適的,但被他發現了,他好生氣,要我再也不準去躺……」
她揉揉眼楮,說到床怎麼就想睡了,「我答應爺不去躺了,可我心里想的是,好在我有上去睡呢,不然他根本不回房睡,我鋪了也是白鋪,我睡了,才沒做白工啊。」
她躺到爺的床上去睡?!又是一聲聲的抽氣聲在書房外頭響起。
穆敬禾莫名的想笑,也好,就讓他們那些奴僕知道他這個惡王爺對她有多寬待好了,他已經厭倦讓人敬畏、懼怕了。
「不做白工?就我所知,你天天拿被褥到窗前拍打,不也順勢窩在窗台下,適時的以被褥遮住自己,擋住外面的視線及陽光,在里頭呼呼大睡,那又怎麼解釋?」他問。
「這干麼要解釋?人本來就要睡覺,吃飽睡、睡飽吃,找到機會更要睡,那叫養精蓄銳,要不然閑閑沒事要做什麼?」她皺著柳眉反問他。
「閑閑就睡,你是豬嗎?」他真是敗給她了。
即使醉了,她還是听得懂他話里的弦外之音,傻笑的看著眼前分化成三、四個身影的男人,像是認出他是誰似的,「呵呵呵……爺這樣說有些自貶喔。」
他黑眸浮現困惑,「什麼意思?」
她笑嘻嘻的伸手拍拍他的胸口,「你是尊貴的爺啊,把奴婢比做豬,那讓豬伺候的爺——」她調皮一笑,「不也是豬嗎?」
再一次,抽氣聲在寂靜夜里響起,眾神保佑她吧!
在書房外的每一個人努力祈禱,尤其是秦嬤嬤都著急的落淚了,幾次要沖進書房下跪磕頭,但都被郭總管跟康遠拉住,張昱也要她稍安勿躁,但听到這里,他們也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直接將她推進去。
穆敬禾知道竹南萱醉了,但這話听來仍極為刺耳,他眼冒怒火的道︰「你以為嘻皮笑臉本王就無法治你?」
「本王?」這一個稱謂好像讓她清醒過來,但說出口的又是醉話,「你這個王猖狂過頭,很惹人厭,你怎麼這麼不會做人?要有虛與委蛇的功力嘛,怎麼能讓大家都討厭你呢?」她突然打了一個酒嗝,再揉揉眼楮,模樣超萌。
她瞪著緊繃著臉看著自己的穆敬禾,笑了笑,「要像我,我這樣很可愛對吧,這個表情、動作,我在銅鏡前練習了好多遍,絕對讓看到的人都想將我抱來當寵物。」說著說著,她又一臉竊喜,再咯咯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