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何小姐關心。」兩個老奴連忙行禮。
竹南萱也急著行禮,但一抬頭,就對上穆敬禾冷冷瞪著她的黑眸。
四周靜悄悄,氣氛頓時凝結。
冰總管、秦嬤嬤偷偷的互看一眼,著實困惑,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怎麼主子不走,只涼颼颼的瞪著竹南萱?
沉默繼續蔓延,一股被壓迫的窒息感悄悄籠罩竹南萱的心房,她覺得就快要不能呼吸了,「我——我去研究新菜色。」
她膽戰心驚的轉頭跑了,在穆敬禾那雙近乎控訴的黑眸下,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而且是大大的錯事,但她做了什麼呀?!
「你跟主子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表姑姑,哪有事呢?」
竹南萱一離開廳堂,秦嬤嬤不一會兒也跟來廚房,劈頭就問,但小丫頭嘴巴緊,不管怎麼問,她就道沒有。
怎麼可能說有?她又不是笨蛋!
不管如何?康遠約一刻鐘後,就將一整桌沒有動了多少的午膳送回廚房,萬大娘嘆聲連連,滿腦子想著如何替主子開胃,倒沒注意到不管是秦嬤嬤、康遠甚至是之後到廚房的其它奴僕,看著竹南萱都是欲言又止的奇怪神情。
八卦永遠是流傳最快的,大家都知道主子放著何大美人不管,惡狠狠瞪著竹南萱的事,是好奇也是關心,但主子的事不能碎嘴,所以自然問不得。
至于穆敬禾與何雨妍在午膳結束後,即使他一副想送客的神情,但何雨妍仍意猶未盡,說要逛一下花園,穆敬禾只得陪著,期間他表面雖沒表現出來,但心思早就飛到竹南萱身上去了,想著回去一定要讓那個忽視他的女人好看……
他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很新鮮卻很嘔,他不懂,難道自己非要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才可?何雨妍就在身邊,就是個美人,還是個出身良好的大家閨秀,他要將她吃了,她也絕對配合。
但似乎真的非竹南萱不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硬生生被她推給何雨妍的悶氣,更可惡的是,他滿腦子都是她被他吻時的呆愣甜美,還有說著「萬惡婬為首」時的可笑模樣。
他是被她偷偷下了蠱不成?穆敬禾愈想愈火,偏偏何雨妍還在此時說起極不識相的悄悄話。
「只要王爺好好待我,等我爹一個月後查案回府,我會跟我爹說,您可是我放在心里的人,是要托付終身的良人,我爹極疼我,一定會放過——」
穆敬禾笑了,但這個笑容令人膽顫心驚,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笑意,這讓她的神情略顯不安。
「本王有要事待辦,何小姐該回去了。」
她咬著下唇,「我可以等王爺的事辦完——」
「不方便,本王要出門。」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那我等王爺出門,再一起離開——」
「本王現在就該走了,來人,備轎!」他二度打斷她的話。
康遠立即進來,主僕多年,有些事還是有默契的,「康遠馬上去辦。」
他轉身就往大門走去,但走沒幾步,就遇到正心驚膽顫的要回到廳堂侍候的竹南萱,一看到她,他開心的告知,「爺終于要出門了,我要去備轎。」
她眼楮一亮,「真的?太好了。」
悶了三個月,終于肯出門了!竹南萱看著快步離開的康遠,心中烏雲盡散,雙手合十的笑道︰「好在還是有好事發生,爺為了避開纏人的何小姐,寧願出王府了。」沒想到誤打誤撞竟能讓主子出門,她終于可以放心的找個地方睡個好覺了。
此時,穆敬禾與何雨妍相偕從廳堂步出,何雨妍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一邊加快小腳步,因為穆敬禾可沒有因為她而放慢走路的速度,但他突然停下腳步——
穆敬禾抿緊薄唇,瞧著站在一旁花園的竹南萱還一臉的沾沾自喜,眉開眼笑,他愈看愈不是滋味,把自己扔給另一個女人有這麼快樂。
他倏地冷聲喝道︰「還杵著干什麼?當丫鬟的還不跟上來。」
這一叫,她一愣,傻傻的指著自己的鼻頭,「奴婢也要出門?可我以為……」
她消息倒靈通嘛,而且他看得出來她一點都不想跟,也是,他出門,她就可以放心偷懶了,「有疑問?」
「沒有,不敢。」瞧她又失望的樣子,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在胸口蔓延開來,但他的表情還是很臭,「那還杵著?」
「是。」她咚咚咚的跟上前去,再跟臉色看來有點不好的何雨妍行個禮,與她的丫鬟一樣站在主子身後。
當一行人來到王府大門前,兩輛馬車早已候著,穆敬禾面無表情的目送何雨妍上了馬車,但她的馬車尚未駛動,他已經轉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竹南萱連忙跟上前,掀開簾子讓高大英挺的主子上去後,理所當然的要跟著張昱、康遠同坐在前頭,沒想到——
「你給本王進來!」穆敬禾冷聲再起。
駕車的康遠與張昱早就坐定位,兩人都指著竹南萱,「就是你。」
她只能認命的坐進去,而康遠跟張昱則若有所思的相視一眼。
丫鬟與主子同車極不尋常,畢竟以往紀小密當丫鬟時,主子外出,她不是留在王府內,就是坐在前頭,從未與主子同處車內。
前方何府的馬車遲遲未動,但簾子是拉起的,隨轎的丫鬢看到竹南萱掀簾坐進馬車後,立即上前向主子報告。
「看來那丫鬟已經是王爺的人,可惡,我還是晚了一步,都是爹娘擋的,不然那死丫頭哪有機會安慰王爺!」何雨妍愈想愈氣,但能怎麼辦?只能回去再想想法子,「走!」
何府馬車答答而行,在後的馬車也在穆敬禾的示意下出發了。
駕車的康遠知道這所謂的出門也只是繞城一圈,因為主子沒有要跟任何人會面,也沒指示要進宮,而且他還被限制不能出城。
華麗的大馬車內,有真皮毛毯鋪著,還有手工精致的刺繡軟墊,居中還有一張小桌子,空間極為寬敞,但穆敬禾坐得隨意舒服,當丫頭的竹南萱只能正襟危坐。
由于是貼身丫鬟,有些事她是得清楚的,所以秦嬤嬤很早就跟她說過,主子外出時,後方一定有侍衛隨從,還有看不見的暗衛保護,但若真有什麼危險發生,她這丫頭要身先士卒,保護主子先。
馬車喀啦喀啦的行駛,她因坐得太僵太正,反而跟著車身搖搖晃晃,但瞧瞧舒服的靠臥在軟榻上的主子,半闔著眼,好不舒服,在假寐嗎?
三個月了吧?一個剽悍如戰神的男人被迫閑閑在家,也真難為他了。
不對,她在想什麼?她同情他嗎?
她犯傻了?外頭多少人對他敬畏,並非他的戰功,而是他恃功專權,圖謀不軌,曾經謀殺親兄弟、連無辜的朝臣也加害,他們害怕他,卻也對他鄙視不屑。
穆敬禾僅半閉著眼,從長長的睫毛細縫看出坐在他對面的丫頭又開始神游,瞧她的柳眉愈攢愈緊,這會兒還偷偷伸出手去掀開織錦簾子,瞄瞄外頭。
怎麼辦?穆敬禾已三個月沒出現在街上,百姓們看到他會不會用輕蔑的目光來看他?
她是不會難過,反正她又不是穆敬禾,但這男人會難過吧?撇開那些負面的壞事,他也賣命的為這個國家打了好多場戰爭,如果他輸了戰事,眼前街道上這些熱鬧富足的景象也不可能存在……
「看什麼?」
他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她嚇得放下簾子,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坐正的穆敬禾,擠出笑容道︰「沒、沒看什麼。」
「雖然是個小丫鬟,但穿著定北王府的丫鬟服裝在街道穿梭,應該也听了不少百姓耳語,你都听到什麼?」他嘴角微揚的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