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完了、完了、完了!蔣時予一瞬間白了臉,「我下車,拜托你千萬……」
「這個女病人一直騷擾我,麻煩你把她請下車。」
連詠旭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得意,但他沒想到原本帶著笑容的警衛突然垮下臉,戲劇化程度直逼川劇變臉。
「這是冷笑話嗎?」警衛故作鎮定。
「就副駕駛座上這個女的啊!」他像在說笑話嗎?
「什麼……什麼女病人,連……連醫師,這邊只有我跟你……」警衛害怕地看著連詠旭,說完後,馬上看向空空如也的副駕駛座,又再看向了他,只見警衛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你的意思是……」連詠旭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鼓起勇氣,他看向了仍然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她。
「他看不到我。」她尷尬地笑了。
為了怕引起人注意,她刻意在進醫院前隱身,只打算讓連詠旭看得到她,沒想到竟然會跑出這個警衛讓她來不及現身,提早穿了幫。
完了!她的A計劃破局,只剩B計劃能走……
「張智奇!」連詠旭突然闖進他的辦公室,讓正在看文獻資料看到近入定狀態的張智奇嚇得跳了起來。
「你進門前不會敲門還是打電話先通知一聲嗎……哇靠!你怎麼……」啊!怎麼又跟著上次那個阿飄啊?
雖然她長得很賞心悅目,也雖然他在太累時,很容易看到阿飄看到習以為常,但認識連詠旭十多年,他第一次見到連詠旭有「背後靈」,而且還接連兩次出現,害得他又莫名地起一身雞皮疙瘩。
「你不是有陰陽眼嗎?快幫我趕走這個女鬼。」連詠旭刻意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著。
「靠,你為什麼知道我有……陰陽眼?你不是說你從不信這東西嗎?」一時失控音量變大,又隨即意識到「當事人」還在場,張智奇趕緊又壓低音量。
「你還敢講?大三時的迎新會是誰在酒後失態說自己是張天師後代還有陰陽眼?然後硬拖著我說要帶學妹去公墓探險,結果一群人到公墓後,自己又縮在車上死不下來,害學妹嚇昏生病休學,最後搞得我們這些一起去的同學差點被學校記過。是誰讓大家一听到‘陰陽眼’這三個字就火大的?是誰啊!」一想到這事,連詠旭就一肚子火,事後酒醒,這家伙根本忘了自己說過什麼屁話,否認一切。當初這事還從學校鬧到他老爸那兒去,讓他巴不得挖個洞把張智奇跟自己一起埋起來!
「我只說這麼一次,你就記住?」那一次之後,張智奇不再講他有陰陽眼這事,沒想到時間過了這麼久,連詠旭竟然還記得?
記得也就罷了,還立刻找他解決。
「對,我記得一清二楚。」而且為了怕張智奇又再拿這個當把妹招數,從此之後,他在張智奇面前開始堅持他只信科學,不信鬼神。
「可是我有陰陽眼,不代表我會收這女鬼啊,張天師後代你也知道是酒後亂說話,你真當我是燕赤霞嗎?寧采臣!」
「我又不是女鬼,更不是聶小倩,為什麼你們討論得這麼高興,卻都不問問我這個當事人?」
再也受不了兩個「悄悄話」講這麼大聲的蔣時予走到他們身邊時,立刻引得兩個大男人往後跳了一步。
「鬼說的話能信嗎?」連詠旭瞪了張智奇一眼。沒事什麼寧采臣、燕赤霞講得那麼大聲。
「你說你不是女鬼,那好啊,等我一下班,我們一起去大甲鎮瀾宮,看看你會不會露出真面目。」他轉向一旁的連詠旭,「你今天有要值班嗎?」
「我就是看完診準備回辦公室前,被她在診間攔下來。」連詠旭想起方才警衛那精采又超戲劇的慘白臉色……
雖然他的黑色幽默讓他忍不住在害怕的同時又想笑,但最後他還是控制住自己的失態,安撫警衛說是他連續兩天沒睡覺,太累了胡言亂語,才讓警衛慘白的臉色恢復一絲絲血色,手腳發軟,尷尬地逃離現場。
「你敢去嗎?我已經可以走人,要就現在去,敢嗎?你敢嗎?」唉,早知道時間到了就回家,為什麼今天發神經似的留在醫院里?張智奇故作鎮定地往前一步,朝那正妹阿飄叫囂著。
「智奇……」
「噓,不要在髒東西面前叫我的真實姓名,不然會纏上我。」張智奇阻止連詠旭未完的話。
「連髒東西都出來了,走就走。」蔣時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的B計劃里……噢,不,她的A、B計劃里根本就沒有這個叫智奇的家伙啊!
蔣時予邊笑邊看著前方那兩個不停竊竊私語的男人,她根本不是什麼女鬼或妖精,偏偏她再怎麼解釋,他們還是不相信。
「萬一等一下她真的變成一陣煙消失怎麼辦?這樣不就害了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張智奇看著眼前的大甲鎮瀾宮,再沒幾步就要踩進廟的範圍了。
「你現在才在說這些有意義嗎?剛才在車上我投反對票時,你又很堅持要這麼做。」連詠旭忍不住瞪向他的好友。
「你瞪我有什麼用?她纏上的是你不是我,不然要怎麼處理?」張智奇忍不住偷偷瞄向後方那位叫「小雨」的正妹阿飄,連名字都這麼詩情畫意。
「萬一有事,那只能幫她辦一場超度法會吧!這主意是你出的,她也同意,應該不至于會到魂飛魄散這麼慘吧?」他的八字六點九兩這麼重,別說見鬼,連任何超自然的現象,他都不曾遇過。
「詠旭,魂飛魄散是很慘的事……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一听到連詠旭說出「魂飛魄散」這四個字,他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是救命的醫師,不是殺生的屠夫啊!張智奇巴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剛才沒事出什麼鬼主意啊!
「你還有後悔的機會。」連詠旭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蔣時予。
「無主孤魂,請不要再跟著我們,你也就沒必要做這種無謂的證明。」心頭開始不安的張智奇也停下腳步。
「怎麼,你們兩個大男人反而怕了起來?」蔣時予感到好笑的問道。
「如果你不屬于這世界,就離開吧!別為了這種無謂的證明來傷害自己。」方才智奇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動搖。他與她無冤無仇,頂多就是莫名被纏上而已,他也不希望害得一縷芳魂灰飛煙滅。
看著眼前的美麗女孩,即使多年的醫學訓練要求他們必須去人性化,才能冷靜地面對活生生的生命體及最多喜怒哀樂聚集的醫院生態,但她的笑容卻莫名觸動內心某個角落,讓他產生了猶豫。
「走啊,怕什麼你們?」她加快了腳步越過他們,率先走在前頭,在她的腳要從馬路的柏油路跨到鎮瀾宮的灰色地磚時,她還故意放慢了速度。
突然間,她將原本要踏下的腳收回原地,站在柏油路與地磚的交界點,轉頭看了看那兩個瞪大眼的男人。
她的嘴角不禁漾起帶著惡作劇意味的笑容,接著像個孩子般地跳進廟宇的磁磚地,腳步輕快地往里面走去。
「啊!」張智奇驚喊了一聲,轉頭看向身旁正皺著眉的好友,「她沒事耶!」
「我看得到。」連詠旭繼續往前走,懶得理還在後頭動也不動的張智奇。
「就跟你們說我不是鬼了,還不相信,一定要我……啊!」蔣時予突然彎下腰,緊閉著眼,「我好痛……天啊……我……我快要魂飛魄散……我覺得身體要開始冒煙了……」
「喂!」連詠旭快步奔向前,一把拉起已經蹲在地上的她往外沖,沒想到她的臉上非但沒有痛苦的表情,反而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