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進一步的消息,官府也會派人來通知我。」
「多謝相公。」她頓時笑逐顏開。「相公在外頭忙這麼久,應該也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盛永瀾低笑一聲,正要說還不餓,突然想到管事方才拿給他的信函,于是從袖中取了出來。
「誰送來的信?」冬秀隨口問道。
他搖了搖頭。「門房說大約半個時辰前,不知是哪家的奴才送來的,什麼也沒說,只說要把信交給我。」
就在盛永瀾想把信拆開來看,她警戒地阻止。
「小心有詐!」冬秀掏出手絹,隔著一層布料接過那封信函。「在江湖上行走,處處都得要提防,萬一有人故意在信上撒了毒粉,要是不小心踫到,可就馬上去見閻王了……」
冬秀小心翼翼地拆開,取出里頭的信紙,仔細檢查,確定沒有被動了手腳,才遞給他。「應該沒事,你看看寫些什麼。」
于是,盛永瀾打開對折的信紙,一眼就認出是誰的字跡,倒是有些意外對方會突然派人送信來。
「是誰寫的?」她也不便探身去看,只好開口問。
餅了半晌,他將信中的內容看了兩遍,眉頭也愈皺愈緊了。「是首輔瞿大人親筆所寫的……」
「既然是首輔大人叫人送來的,何必這麼神秘?難道還怕人知道?」冬秀不禁納悶地問。
盛永瀾朝她一哂。「真讓你說對了,確實不能讓人知道……」因為對方「預知」了些事,特地命人送信來提醒自己,好預做準備。「那次的意外,肇事的是他府里的馬車,才想藉此還個人情。」
「什麼意思?」她听得一頭霧水。
「冬秀,我接著要說的事相當重要,你要牢記在心……」
見他如此慎重其事,冬秀馬上正襟危坐,用力頷首。「好,你說。」
接下來,他們所有的談話都被屋外的雨聲給掩蓋,只有彼此才听得見。
第8章(1)
五日後
已經是未時了,冬秀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心里這麼想。
她空著一塊白布,擦拭著手上的這把女劍,動作相當嫻熟,身邊的婢女卻是看得心驚肉跳。
「夫人別傷了自己……」
「夫人小心……」
冬秀恍若未聞,只有拭劍才能讓她的心情平靜,對手即將發生的事,既然無法避免,那麼只有去面對它。
「……相公如何肯定太子會查出靖兒跟他娘的事?」
「首輔瞿大人有一種異于常人的天賦,他能在夢中預見將會發生的事,五日後的早朝,太子將會在大殿上揭發我窩藏趙家後人一事……」
她凜著嬌顏,將劍身擦拭得更加光亮,在光線下反射出冰冷的鋒芒。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急促的奔跑和叫嚷聲。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名奴才滿臉驚駭地來到門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太子帶著禁軍……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捉拿周姨娘和靖少爺,還說連爺都……都被關進天牢了……」
不待奴才說完,冬秀已經將劍身入鞘,握著它出去。
盡避她在這五日里頭已經做好各種準備,不過當這一刻真的來臨,還是讓冬秀氣憤難當,恨不得殺了始作俑者。
這一路上,榮國府里的奴僕們個個是人心惶惶,都不知發生何事,只能滿臉焦灼地看著她,而冬秀則是抿著嘴角,一語不發地走向目的地。
當她來到前院,就見府里的護衛們正如臨大敵的與前來的禁軍對峙。
「夫人!」管事見到冬秀來了,心里不免擔心她無法應付眼前的局面,偏偏主子據說已經被押進天車,只能焦急在心。
冬秀深吸了口氣,握著手上的劍,走向為首的太子,盡避沒見過本人,不過從對方的穿著打扮,以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不用問也知曉他是誰。
「太子前來不知有何貴事?」她先禮後兵地問。
終于抓到榮國公的把柄,太子可是得意非凡。「本太子是奉了皇上口諭,前來捉拿趙家後人,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這兒不是趙家,又哪來的趙家後人,太子該不會走錯地方了吧?」冬秀嬌嗤一聲。「送客。」
太子沒想到她竟敢不從,高聲斥喝。「放肆!」
「你才大膽!」她反唇相稽。「別忘了我的祖父是什麼人,我江家又替翻廷立下多大的汗馬功勞,皇上甚至還恩準過,除了他之外,可以不跪任何人,你也不過區區一個太子,少在我面前擺架子。」
冬秀依照盛永瀾所教的,以江氏的身分,一舉將對方囂張的氣焰給壓了下去,看對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真是大快人心。
「你……你……」太子不禁惱羞成怒。「本太子可是有人證能夠證明榮國公府里的小妾周氏,就是七年前遭到滿門抄斬的趙家夫過門的媳婦兒,當年還懷了身孕,如今孩子也該有六、七歲大了,想不到他竟敢隱匿不報,還謊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蓄意包庇,簡直是欺君罔上」
「周氏是我相公的小妾,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相公的親生骨肉,又怎麼能說是蓄意包庇,又隱匿不報呢?」冬秀一陣搶白。「難道太子的小妾所生的孩子其實是別的男人的種?」可別怪她把話說得粗魯。
太子頓時面色鐵青,索性來硬的。「你們還不進去抓人!」
禁軍統領比了個手勢,要屬下跟著他走。
「誰敢亂來!」冬秀唰地一聲,拔劍相向,就算只是做做樣子,也要把氣勢給擺出來。
而她身後的護衛也同樣嚴陣以待,就是不讓任何人越雷池一步,雙方的情勢可說是一觸即發。
見狀,太子大聲斥責。「你敢抗旨?」
之前只听說榮國公夫人不過是個驕縱任性、養尊處優的官家閨秀,親眼見到之後,還真不愧是擁有「天下第一大將軍」美名、死後還被追封為安慶侯的懷遠大將軍江達的孫女,之前那些對她的傳聞原來不過是以訛傳訛。
冬秀一臉不為所懼。「有什麼話我自會到皇上跟前說去,太子不必在這兒大呼小叫,請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先回房梳妝打扮。」
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走,讓太子當場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自己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這筆帳他記下了。
而在場的管事,以及一干奴僕和護衛,雖然早就知曉現在的夫人跟過去不太一樣,直到這一刻,才完全被冬秀的勇氣和氣勢給折服了,紛紛用敬佩的眼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待冬秀回到寢房,將劍擱在桌案上,雙手還不斷地顫抖著,不是恐懼,而是因為憤怒,要是這副身體是原來的,內力也還在的話,方才已經一劍殺了太子,甚至以太子為要挾,直接闖進天牢教人。
「夫人……」婢女們都不知所措,個個嚇白了臉。
冬秀緊閉了下眼,凜聲說道︰「我要進宮!」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
就在婢女們取來命婦服飾,幫主子穿戴好了,周氏已經聞訊趕來,手上還牽著兒子,淚水盈眶地求見。
「你們都出去!」她將婢女們趕到外頭,關上房門。
周氏牽著兒子朝冬秀屈膝跪下,淚眼婆娑地說出埋藏多年的秘密。「夫人,靖兒便是……便是太子要找的人,請把咱們交出去,好救爺回來……」他們母子已經虧欠榮國公太多,不能讓他為此丟了性命。
「這件事相公已經跟我提起過了,所以我更不能把你們交給太子。」冬秀看著一臉懵懂無知的靖兒,慌張地看著不停啜泣的娘,又看著自己,若她能自私一點,可以不去管別人的死活,只要救自己所愛的男人就好了。「你以為相公知道我這麼做就會高興嗎?他只會自責一輩子,更不會原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