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涎著臉,對皇上說︰「要不,您留我在身邊當個弄臣?」
弄臣,他還真能想!皇帝莞爾。
唉,明明就是個有能耐的,偏偏心不在朝堂,能聯絡上漕幫,容易嗎?他不過跟襄譯透了句話,士林清流就對自己一面倒……真可惜,如果襄譯不是外戚就好了。
皇帝對外戚有心結,前朝的覆滅,外戚佔了很大的原因,他絕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平王身體好些了嗎?」皇帝問。
「好多了。」呂襄譯回答,卻笑得滿臉賊。
這計策是余敏給的,有點不著調,可她說︰「我們那里的電視都是這麼演的,試一試,無妨吧。」
璟睿心里有多不舒服,旁人不知,身為好友豈能看不出?
韓薔再差勁,璟睿再怨恨,他是親爹這件事誰都無法否認,讓韓薔待在牢里,並不會讓璟睿解氣。
所以當他在余敏面前抱怨自己那個寵妾滅妻的老爹時,她說︰「你爹只是受人蒙騙,從小一起長大,他當然更相信青梅竹馬的小戀人。對他來說,恐怕你娘才是硬插進來的第三者,更別說苗姨娘生的兒子比你這個嫡子要長進得多。」
接著她就提供了那個從所謂電視上看來的法子。
誰曉得電視是什麼鬼?不過那個鬼東西演的法子,還真有效。
于是呂襄譯當了一回「導演」。
先是「安排」他父親墜馬,太醫進府診治,他花一萬兩買通太醫——唉,導一出叫好又叫座的戲還真貴。一碗藥下去,寵妾滅妻的爛老爹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這詞兒真好,這下子呂鐸看得見、听得到,能呼吸能吃飯,就是不能說、不能動作,成天躺在床上像棵草似的,沒人幫他就挪動不了。
太醫跟苗氏和呂襄緣兄弟說︰「王爺這輩子都不會好了,這樣已是最好的狀況。」
可久病床前無孝子,植物爹每天都要花大把銀子買藥,這……著實太坑人。
另一方面,平王府的鋪子在呂襄譯的推波助瀾下,一間間倒了,苗氏氣急敗壞,可惜不管是兒子或自己都沒本事經營,只好把所有的鋪子全賣掉。
她認為把銀子攬在身邊,至少不必再往外賠。
但非常不幸地,銀子剛收庫,連同過去幾年呂襄譯幫著府里掙來的銀錢,竟然在一夜之間被「盜賊」給偷了?
頓時,他們的生活陷入困境。
滿府上下光靠兩兄弟的月俸生活可是很艱難,吃飽沒問題,但應酬不成,而過去那種奢華日子更甭提了。
這時呂襄宜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說戶部有個肥缺,要是能拿到那個職位,全家人就不必苦巴巴地過日子。
因此他想辦法運用人脈,買通關系,問題是想買關系需要錢,平王府已經變成空殼子,拿什麼買?
第十四章後宮公主的手段(2)
這時候,苗氏突然想起自家的「招財貓」。
一部馬車快快跑,跑到莊子里,把平王妃楊氏迎回府中,她企圖利用楊氏讓呂襄譯就範,可是,怪了,呂襄譯像從空氣中蒸發似的,不見了。
楊氏憂心忡忡,成日吃齋念佛,擔心兒子遭遇黑手,非要苗氏派人去找,惹得苗氏對她頻頻翻白眼。他們都沒銀子吃飯了,還有錢雇刺客?呂襄譯能遭什麼黑手。
如果苗氏曉得,這時候呂襄譯正躲在離平王府不遠的睿園準備會試,大概會氣到吐血。
沒有招財貓,生怕機會稍縱即逝,苗氏一咬牙,把下人和平王府邸傍賣了,湊足一筆銀子,準備給兒子換機會。
沒錢,人的心里容易窩火,對待植物人的態度自然不會太好,更甭說服侍「情深義重」的老公了,只要別成天罵罵咧咧、克扣用度就阿彌陀佛。
套句余敏的話——小茉莉變成食人花,不知道呂鐸如今心里作何感想?
反倒是不曾被看在眼里的嫡妻,日日服侍床前,對著他說「窩心話」,也不曉得能不能把那顆石頭給焐熱。
眼看父親已經躺了兩個多月,苗氏的本性如何,早該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己參加會試、殿試,早已露了臉,呂襄宜兄弟很快就會找上門,因此這些日子里,呂襄譯讓余敏送到平王府的藥材里,多添上幾味藥,再過不久,父親應該就會清醒了。
如果這次,還沒辦法扳回老爹的心,他就不再指望了。
「皇姑丈,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你這賊小子,別以為朕傻,不想說的話你會在朕面前勾起話頭?痛快說吧,別半遮半掩的,當自己是美人吶?」
呂襄譯笑道︰「皇姑丈是知道我爹的,要是身子好起來,肯定又要蹦了,不是當兒子的不看好自家爹爹,而是襄譯孝順吶,覺得父親往後還是以安養為宜,要不,皇姑丈把父親的職位賞了別人吧?」
「有你這種孝順方式的嗎?」皇帝覷了他一眼。不過……這話真貼心,果然是個純孝的好孩了。
「襄譯這不是擔心父親的身子嗎?」
皇帝笑著揮揮手,道︰「知道了,出去吧,朕忙著呢。」
「還有一事想告訴皇姑丈,卻又怕皇姑丈覺得襄譯不友愛兄長,正左右為難。」
為難個頭!誰不曉得他和那兩個庶兄不對頭,要是能踩他們一腳,他肯定會躲起來偷樂。「別裝兄友弟恭了,說吧,怎麼回事?」
「听說哥哥最近忙得很吶,賣掉王府府邸,拿大把銀子到處運作,這次不曉得又看上哪個位兒。」
「是嗎?」皇帝淡淡一笑,道︰「回去告訴你哥哥,銀子不好賺,省著點花。」
這話,皇上給得明白,呂襄宜的願望要落空啦!
呂襄譯躬身一拜,轉身走出御書房。
懊去跟皇姑姑、皇姑祖母問個安了,她們也關心爹的身子吧。
快步繞過御花園,輕松愉快的腳步卻在發現齊鈺清之後變重了。
等他?不至于吧,他們的交情沒那麼好。
呂襄譯正猶豫著要不要避開時,沒想齊鈺清主動迎上來。
「襄譯哥哥。」
「問公主安。」
「什麼公主不公主,說起來我也是襄譯哥哥的表妹,真不喜歡你們總是這樣生疏。」
嘟著嘴,可愛的虎牙若隱若現,呂襄譯懂,她指的「你們」是他與璟睿。
她的表情嬌俏可人,甜甜的笑臉會讓人不自覺地放下戒心。
但她娘是誰?是萬貴妃啊,一個心腸毒過蛇蠍、只生女兒還穩坐貴妃之位,害死無數年輕漂亮小嬪妃的萬貴妃啊!對這種人生的女兒放下戒心,叫作自找死路。
所以他不接話,他從不小覷後宮女子的心機,何況是這位面上甜、月復腸毒,與她娘一個樣兒的鈺清公主,人人都當她天真良善,可她使起手段來,連皇後娘娘都要吃虧的。
見他沉默,齊鈺清又道︰「襄譯哥哥,你和璟睿哥哥通信嗎?他有沒有給你回信?」
呂襄譯心中一凜,卻道︰「戰場情勢一日多變,身為將軍,一個不慎就是千百條性命的事兒,璟睿哪有閑情逸致與我家著往返。」
齊鈺清聞言,一聲嬌笑,道︰「我就說呢,怎麼我寫了那麼多信,璟睿哥哥都沒回復呢,原來如此啊,說不定他連看都沒時間看。
「沒關系,我知道他的消息就好了,父皇說,璟睿哥哥打了好幾場勝仗,我就知道他是個英雄,肯定會凱旋歸來。」
「多謝公主吉言。」一仗殲敵上千,璟睿打算用蠶食鯨吞法,把金兵一口一口吞掉。
「有件事,襄譯哥哥知不知道?」
「不知公主所問何事?」
「等璟睿哥哥回京,父皇就要為我們兩個賜婚……」她頓了頓,暗自打量呂襄譯,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半點表情都不露,她暗暗罵了聲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