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實不想挨那二十大板,這一頓打下來,少不得也要皮開肉綻,她很希望世子妃能替她們說說情。
自從兩、三年前這常傲霜進門後,就處處看她和秋麗不順眼,時常借故挑她們的刺,還在世子面前說她們的不是,幸好她和秋麗跟在世子身邊也有六、七年了,一直很得世子的寵信,世子並沒有听信她的話,因此,她和秋麗才能安然留在世子身邊。
常傲霜臉帶怒色指責,「要不是她和秋麗沒仔細攙扶世子,世子哪會摔倒。」
瞅見春雅和秋麗兩人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她,梁宛兒尋思了下,她不願意一進門就與常傲霜杠上,但也不能不救春雅她們,遂替她們想了個最妥善的辦法。
「妹妹,既然她們是世子身邊服侍的人,咱們也不好越過世子處罰,要不等世子醒了後,要怎麼發落她們,再由世子作主,否則若是讓世子知道咱們沒請示過他就擅自處罰他身邊的人,怕是要惹他生氣。」
听她這麼一說,常傲霜臉色有些難看,這梁宛兒分明是在暗指她不該擅自作主,心頭滿是不悅,但礙于她世子妃的身分,也不好當面發作,只得道︰「世子妃說的也是,是妹妹太過憂心世子的傷而思慮欠周了。」
她暗自瞪了春雅、秋麗一眼,這兩個丫頭模樣雖沒她長得嬌艷,可也十分標致,她們又跟在世子身邊服侍多年,世子待她們信任有加,她擔心有朝一日世子會收了她們,故一直想找機會將她們從世子身邊趕走。
見常傲霜松了口,梁宛兒看向跪在地上的婢女們,溫聲道︰「你們都起來吧。」
「多謝世子妃。」那些婢女起身後,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走到床榻邊,梁宛兒看向昏迷不醒的鐘日章,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掐向他的人中。
她記不清是在哪里听來的,說若有人昏迷過去,可以刺激人中讓他清醒。
由于她對鐘日章沒啥好感,且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做,不知該用多大的力道,直往他的人中用力一掐,登時痛得鐘日章眉峰緊蹙,不多久便轉醒過來。
一睜開雙眼,鐘日章便捂著被掐得發疼的人中怒嗔,「是誰竟敢偷打本世子?」
見他被她一掐竟真的轉醒過來,梁宛兒有些意外,解釋道︰「沒人偷打世子,是妾身見世子昏厥過去,試著掐按世子的人中穴,想喚醒世子。」
見竟是她,鐘日章登時沉下臉來,怒目相向,「誰準你進本世子的寢房?」
看他清醒之後,一聲道謝也沒有,反倒責問她,梁宛兒眸里閃過一抹冷意,臉上卻流露哀怨,幽幽啟口,「妾身原也不想進來,可適才行經世子寢院時,听見妹妹在斥罵春雅她們,這才進來一探究竟,不想卻從春雅她們那里得知世子摔了一跤,昏厥過去,這才試著掐了世子的人中穴,想喚醒世子,沒想到妾身輕輕一掐,竟掐痛了世子,還望世子莫要怪罪。」她這話里的意思在暗指,不是她弄疼了他,而是他受不了疼痛。
鐘日章一時倒也沒听出她言下之意,听完她的解釋後,臉上的怒氣稍斂,冷哼道︰「要你多事。」
常傲霜听見梁宛兒被斥責,心中高興,上前嬌聲道︰「世子,您醒來就好,方才妾身進來,瞧見世子竟摔倒在地,真是嚇壞妾身了,這春雅和秋麗真是越來越怠慢,竟沒把您扶好,您可要好好處罰她們,給她們一個教訓,省得她們日後再這般輕慢您。」
裴心憐只是默默在一旁不曾出聲,她性情柔弱,三年前鐘日章看上她那楚楚可憐的氣質,才將她納為小妾,可不到幾個月就厭倦了她,之後常傲霜進門,自己又不像她那般會討世子歡心,便從此失寵。
鐘日章擺手道︰「行了,適才是我非要下床,才會摔這麼一跤,不干春雅、秋麗的事。」
太醫說他不僅腿骨斷了,筋脈也受了重創,日後恐怕不良于行,他不甘就這麼癱了,這才趁著今日精神稍好,想下床試試,不想當他坐到床榻,兩只腳才踩在地上,想憑藉著自個兒的力氣試著站起身時,斷腿處便傳來尖銳的刺痛,令他整個人猛不防往前摔去。
想到他這輩子恐怕就這麼廢了,他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第2章(2)
梁宛兒聞言稍稍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倒沒因此遷怒下人,接著察覺到他臉色突然遽變,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心情變得很不好,故在他發怒前便扭頭走人。
當她剛走到屋前,就听見里頭傳來他暴躁的怒斥聲,「煩死了,都給我滾出去。」
她聳聳肩踏出院子,她能理解他因為自身傷勢而導致的情緒暴躁,因她前生也有與他相仿的遭遇,因重傷而癱在床上,只是她的傷勢比他來得更加嚴重,她只有頸子以上才能動,頸子以下連知覺都沒有,而他目前看來,似乎只是無法行走,也不知是暫時如此,還是永遠都無法復原呢?
但又想起他先前對原身的羞辱,以及對她的不待見,方才升起的那幾分惻隱之心,很快的又煙消雲散。
對這種人她沒必要浪費同情心。
原本梁宛兒已想好要悠哉的在祈王府里當她的世子妃,她只要好好攀住王妃這株大樹,就能在這株大樹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
翌日,鐘日章的傷勢加重,陷入昏迷之中。
「宛兒,你是日章命里的貴人,只有你才能幫助我兒度過這一個劫數,母妃知道他先前錯待了你,讓你心存怨氣,可看在你們倆如今已是夫妻的情分上,你就原諒他這一回,等他度過這劫難之後,他定會好好待你。」祈王妃緊握著她的手,這麼要求她。
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這還是她婆婆的要求,她也只能從了。
梁宛兒待在鐘日章的寢房里,日夜陪伴著他,以盡到她身為「他命里貴人」的責任,天知道王妃是從哪里看出她是他貴人的?
而為了讓兒媳婦能專心照顧兒子,祈王妃甚至命令其他人不得前來打擾,就連常傲霜和裴心憐都被禁止前來探望。
接下來,鐘日章連著兩日高燒不退,不醒人事,雖太醫來診治過,仍無法令世子醒來。
這兩天,鐘日章每隔兩個時辰就得吃一次藥。
這時又到了服藥的時辰,春雅和秋麗扶起鐘日章,一人掰開他的嘴,一人一匙一匙的喂他吃藥,不過泰半的湯藥都從他嘴邊流下,所以兩人又再喂了一碗。
在一旁充當「貴人」的梁宛兒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只好在一邊冷眼旁觀。
但看他緊皺著眉頭似乎很痛苦,她有些不忍,想起當初剛發生車禍那時,她也曾痛楚的在生死之間掙扎,接下來又承受了三年的癱瘓之苦,她感同身受的幽幽嘆息一聲。
待喂完藥汁,見春雅、秋麗兩人要替他換身干淨的里衣時,她想起一件事出聲道︰「你們不如拿酒來給世子擦擦身子,也許能有助于降溫。」
「給世子擦酒?」兩人愣住了。
梁宛兒解釋,「他現在全身都在發高燒,只在額頭用濕巾降溫不夠,將酒精抹在身上,能把他體內的熱氣給逼出來。」她記得她小時候有次發高燒,媽媽就曾為她擦拭酒精來降溫。
「酒精是什麼?」兩人不解的問。
「就是稍微烈一些的酒。」也是,這里沒有藥用酒精,她心忖如以酒取代,應當多少也會有相同的效用,見兩人似乎不太相信她所說,梁宛兒再補上一句話,「這是我以前听一個大夫說的方法,對世子也不會有什麼損傷,你們不妨試試,說不定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