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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嬌娘 第29頁

作者︰子紋

田緒見狀,心頭一惱,「把門外的人帶進來。」

小廝不敢遲疑,連忙去帶。

第六章磨鏡郎聶府尋妻(2)

沒多久他回來,身後跟著一個畏畏縮縮的男人,身上的衣物雖干淨,但已顯得破爛,還有幾塊補丁的痕跡,身後背著一個木箱,箱上插著一根旗幟,是個賣雜貨的磨鏡郎。

他一進屋看這陣仗,一時腿軟,癱在了門口。

這副難登大雅之堂的畏怯樣令田緒眉頭一皺,斥道︰「來者何人?」

「小的……」

磨鏡郎聲音抖著,一雙眼掃了堂上一眼,看到聶隱娘這才有了底氣,連忙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到了她跟前,緊握著她的手,雙膝跪了下來,「娘子、娘子——我可找到你了!」

聶隱娘瞪大眼楮看著由遠而近,最後跪到她面前的男人,腦子一片空白——劉昌裔!

縱使他臉上、手上都涂得漆黑,她還是從他有神的雙眼認出他來。他真的在這里,還口口聲聲叫她娘子?!她又是惱怒又是無奈,這個瘋子真不要命了!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卻緊握著不放。

「娘子,你說,我做錯了什麼惹惱了你,只要你說,我改,一定改!」說著也不顧在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大哭了起來。

看劉昌裔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聶隱娘感到額際一抽一抽的痛,她想把他扶起來,但是他卻堅持跪著。

「若娘子不答應跟我走,我就一輩子不起來。」

一時之間,屋子里除了劉昌裔的哭聲之外,沒有半點聲響,氣氛頓時凝重尷尬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田緒的聲音透著陰沉。

聶隱娘無言以對,不是不答,而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是魏博的屬地,田緒一心要殺劉昌裔,他現在人就在跟前,若是被認出來,劉昌裔只有死路一條。

劉昌裔拿著衣袖一抹自己的鼻涕眼淚,跪在田緒的面前行了個大禮,整個人都快要趴在地上,「小的古苗,和娘親四處走唱,賣雜貨磨鏡為生,前些日子在街上遇上惡人欺侮,多虧娘子出手相救。只是可惜我娘親受了驚嚇一病不起,娘子心慈,給了小的不少銀子請大夫,娘親還是沒熬過,幾天後就一命歸西。死前娘親最掛心我的親事,便替我求了娘子,娘子點頭同意跟我成親,娘親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可沒想到娘親的喪禮才過,娘子幫著小的葬了娘親後就不告而別,我找得她好苦。」

聶隱娘實在覺得劉昌裔有當說書人的本錢,這無中生有的本事之高,簡直無人能敵。

「小的只隱約听娘子提過自己是魏城人士,」他急急忙忙從懷中掏出了個金鎖片,上頭有個清楚的聶字,「這是娘子當時給我留下的定情之物,我便拿著這個來到魏城,逢人便問可有識得姓聶的人家,我跑了好幾個地方都無果,直到聶將軍府,果然……」講著又激動的大哭了起來,「讓我找到了娘子。」

聶鋒立刻讓人上去拿劉昌裔手中的金鎖片。

劉昌裔哭花著一張臉,見人接近,立刻將金鎖片給緊緊的護著,「不能給!若給了之後,娘子不認這門親事怎麼成?」

看著他如此小家子氣、難登大雅之堂的樣子,聶峰有些氣惱。想要出聲斥責,偏偏田緒在一旁,輪不到他開口。

田緒凝視著聶隱娘,「此人說的可是真的?」

聶隱娘絲毫不懼的對上他試探的眼,知道若她否認,劉昌裔必死。

「是!」簡短的一個字,她認了這個磨鏡郎。

劉昌裔聞言,這才不跪了,從地上爬起來,激動的抱住了聶隱娘,又掉下了男兒淚。

被他抱進懷里的聶隱娘心頭一軟,這個瘋子!

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兩人,田緒心頭五味雜陳,原氣惱聶隱娘竟沒對劉昌裔下手,打算斥責,但又想起她雖長得不算絕色,但也是清麗可人,又有一身功夫在身,若讓她進府伺候,也別有一番風情滋味,卻沒料到早已私訂終身,還挑了一個難登大雅之堂的夫君,現下眾目暌睽,他就算對這女人再有興趣也不好強搶他人婦。

「看來我與聶府的親事是不成了。」最終,田緒冷哼了一聲。

聶鋒連忙跪了下來,「郡王息怒。」

「罷了!是本王唐突了。」田緒站起身,看了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一眼,「隱娘既已成親,本王也不好沒個表示,這些禮物就當本王給隱娘添妝,改日隱娘就帶著夫君來郡王府一趟,本王好好宴請小倆口。」

「謝郡王。」聶隱娘推了劉昌裔一把。

劉昌裔立刻雙膝跪地,額頭都磕在地板上,連抬起都不敢抬,只抖著聲音說︰「謝郡王、謝郡王!」

田緒連瞧都不瞧一眼,頭也不回越過他。

田緒一走,聶鋒雖也不樂見聶隱娘嫁進郡王府,但又覺得面子掛不住的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女親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私訂終身,成何體統?」

「爹向來只視我為棋,望我光耀門楣,未曾有過真心關愛,今日有何臉面指責我私訂終身?」聶隱娘冷冷的反問。

聶鋒愕然的看著她。

聶隱娘的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伸出手,拉起了劉昌裔,頭也不回的將人帶走。

劉昌裔一路縮著脖子,畏縮的被聶隱娘大步拉著走,連抬頭看四周的勇氣都沒有,途中還踉蹌了幾步,能演到這種程度還真是成了精了。

一進到她的小院,聶隱娘才松開手,劉昌裔已經先伸了個懶腰,舒了長長一口氣,「這屈著身子做人的滋味挺累的。」

她沒好氣的看著他。「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陳公調了些粉讓我涂在臉上,」他得意的一撫自己的臉,「除非細看,不然旁人認不出我。更別提田緒沒見過我,更不可能知我是何許人。」

「縱使如此,也不是萬無一失,田緒身邊總有見過你的人,若被認出如何是好?」

「放心!不會有被認出的一日。」

這份自信實在不知從何而來,她瞪著他,就見他雙手背在身後,縱使一身破爛衣服,但臉上已恢復熟悉神采。

「這便是你的住所?!」他打量著四周,「小了些!但還算清靜,適合你。」

真虧他還能如此鎮定,「若你的身分被發現,隨時可能被殺。」她悶聲的說。

「要殺便殺。」他的口氣滿不在乎,「但記得若真有這一日到來,全是你的錯!」

「我的錯?!」她的語調不由自主的揚起,在他面前,她總是難以冷靜。

「我說過當我女人第一件事就是听話。」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臉,「我沒點頭讓你走,你卻跑了。不听話的蠢婦,我自然得要來把你追回去。」

看著他,千言萬語,她最終只冒出一句,「你瘋了。」

「我本就瘋顛,」他一臉得意,「你不早知道的嗎?」

對著他,聶隱娘實在有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曲環身子不好,陳許情勢隨時有變,你就不怕你人不在,江山易主?」

「若真是如此也是命。」他的口氣雲淡風輕。

在他決定入魏博屬地找人的那一日,他便拋下了一切,他骨子里終究是不服輸的烈馬,不信什麼身不由己,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一定要拿到手。

聶隱娘凝神看他,見他神態自若,不由得輕嘆,「你真是糊涂,陳公難不成就由著你胡鬧?」

「你以為他擋得住我?」提到陳公,心頭的怒氣淡了,口氣卻有些不以為然,「他以為人生在世總有許多身不由己,但我不信,若連個女人都護不住,權勢要來也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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