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秦羅敷都坐在一旁冷眼旁觀楊美環演戲賣乖,看母親從生氣到無奈,再到心軟妥協原諒,而她始終都未發一語,因為她相信這只是開始,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好戲可看,而母親或許會原諒犯錯者一次、兩次、三次,但絕不可能無止境的原諒下去,因為每個人的耐心都有限。
等楊美環耗盡了母親對她的忍耐與包容的那一刻,便是他們秦家與除了外婆以外的楊家人劃清界線的時候,她相當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她的預感沒錯,因為只過了一夜的時間,楊美環就忘了她的誓言,端著從丫鬟那里搶來的茶點往松風院送,美其名曰為昨晚的唐突前來賠禮道歉,但司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啊。
然後,秦羅敷不得不贊美影七護衛很給力,身子一晃就將怒聲斥退看門婆子的楊美環給擋住了,然後二話不說便以凌厲的眼神加個「滾」字就把楊美環給嚇退。
這事沒多久就傳到了楊氏那里,楊氏除了生氣之外,也開始後悔沒听女兒的話。她這個佷女當真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啊,這也難怪女兒這麼瞧不起這個表妹了,唉。
楊氏眉頭輕蹙的想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
「春雨,你去告訴表小姐一聲,一會兒我帶她上街,你讓她準備一下到大廳等我。」她吩咐身邊的丫鬟道。
「是,夫人。」
春雨領命而去後,楊氏換了件衣服,將頭發重新盤了個發髻,又在存放銀錢的箱子里拿了幾張銀票與一些碎銀後,直接去了大廳。
只是她都在大廳里等了好一會兒,卻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佷女前來是怎麼一回事?
「小翠,可有看見表小姐或是春雨?」她走出大廳,隨手攔了個粗使丫頭問,怎知還真讓她攔對了人,這丫頭還真知道那兩個人在哪里。
「表小姐和春雨姊姊兩個人都在松風院門前。」小翠點頭答道。
「她們在那里做什麼?」楊氏眉頭輕蹙。
「好像是表小姐要進松風院,守門的婆婆不讓她進去,表小姐生氣罵人要硬闖,春雨姊姊在幫婆婆一起阻攔她。」小翠老實答道。
楊氏瞬間氣到直喘大氣。「許管事今天在不在府內?」她強壓住狂飆的怒氣,開口問小翠,一頓後又改口厲聲命令道︰「不管在不在,你去找兩個力氣大點的婆子,讓她們去把表小姐給我帶到這里來,表小姐若敢反抗,就算是綁也要給我綁過來,听見沒有?就說是我說的,快去!」
「是,夫人。」小翠迅速應了一聲,丟下手邊的工作,轉身就跑。
楊氏回到廳里,一個人平在廳里的椅子上氣得直喘氣。
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她竟就已經鬧了三回,這丫頭到底是想做什麼,為什麼屢勸不听?
看樣子女兒說的沒錯,自己這佷女天生就是個自私自利、涼薄勢利、無藥可救的,不然也不會完全不替別人著想了。她也不想想這里是秦家,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去打擾貴人,倘若真把貴人給惹火了,倒霉的可不止她一人,連他們秦家可能都會被牽連拖累。她可有想過?
她當然沒想過,不,即使有想過她也不會在意,因為這丫頭就是這麼自私自利的人。
不能再讓她待下去了,再讓她待下去秦家可能真會因她而遭難,自己得下定決心才行,即便這樣做會得罪娘家的哥哥嫂嫂,也不能再猶豫與膽怯了。
「放開我……」外頭傳來了楊美環的怒吼聲,聲音由遠而近,愈來愈清楚。
「我命令你們放開我听見了沒有?你們竟敢這樣對我,你們這些該死的狗奴才!我定要叫我姑母要了你們的命!听見沒有?該死的,放開我!」
不一會兒,楊美環便由兩個高頭大馬的粗壯婆子,一人架住她一邊胳膊,雙腳懸空的被抬了進來,楊美環一看見楊氏便朝她大聲呼救。
「姑母救我!這些奴才見我姓楊不姓秦就欺負我、瞧不起我,不把我當主子看待,您一定要——」
「閉嘴!」楊氏冷聲喝令,瞬間就把楊美環嚇得閉上了嘴巴。她轉頭看向春雨怒聲質問,「讓你去喚表小姐到大廳來,為什麼最後卻去了松風院?」
「回夫人,是表小姐硬要去邀貴人一同出游,奴婢想阻止卻攔不住,這才會一路跟到松風院去。」春雨真是既無辜又無奈。
「你為什麼不讓人第一時間來通知我這件事?」
「奴婢知錯。」春雨垂首道。
「美環,你有什麼話說?」楊氏又將視線轉到佷女身上,沉著臉冷聲問。
「姑母,這些下人一個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搞不清楚狀況的楊美環還在計較她的身分與面子問題,卻讓楊氏冷聲打斷。
「我問的是對于春雨剛才所說的話你有什麼要說的?」
「什麼話?」楊美環愣了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去松風院的事!」楊氏忍不住斑聲道,更是怒火中燒。
楊美環眼珠子轉了一下,正大光明的開口道︰「姑母,佷女只是覺得咱們要出府逛街游玩,禮貌上也該要邀請貴人一起同樂才對,不能只顧咱們自個兒,卻將貴客獨留在家里。」
楊氏整個被氣笑了起來。「貴客是位公子,要招呼、招待也是你姑丈和你表哥、表弟的事,你一個姑娘家說這話是羞也不羞?還有,我已與你說過不許你去打擾貴人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去打擾人家,你把姑母說的話當成什麼了?耳邊風嗎?」
「佷女並沒有去打擾人家。」
「沒有?那剛剛是怎麼一回事,還有稍早的時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剛剛是為了禮貌,雖然佷女有些思慮不周,而稍早則是特地為了昨晚的事前去道歉,佷女並沒有去打擾人家。」楊美環強詞奪理的說,一點也不認為自個兒有錯。
「剛剛是禮貌,稍早是道歉,昨晚是好奇,你還真是會找借口啊,每個借口都是那麼的理由正當。」楊氏忍不住嘲諷道,對于這個佷女,此時此刻的她已是徹底的死心絕望。「一會兒我讓許管事送你回杏花村,你回房去收拾一下。」
楊美環難以置信的在瞬間瞠大雙眼,尖聲叫道︰「姑母,你要趕我走?」
「你表姊回來了,我的身子也沒大礙了,是你該回家的時候了。」
「你想過河拆橋?!」
「楊美環,注意你的態度。」楊氏再也忍耐不住,怒不可抑的朝佷女斥喝道。
「什麼叫過河拆橋?你知道過河拆橋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嗎?」
「姑母,我不是笨蛋,你利用完我就想把我趕走,這不叫過河拆橋叫什麼?」
楊美環冷笑道。「姑母,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趕我走,為的是要替表姊騰空間,讓她獨自出現在貴人面前,一個人受貴人的青睞,讓她在攀高枝時能一帆風順,身邊沒有其它的競爭者。姑母,你做人真的不能這麼卑鄙自私,只顧自己女兒好。」
「你……」楊氏被氣得全身發抖,伸手指著她只說了個你字,便整個人被氣暈了過去。
「夫人!」春雨及時沖上前,接住楊氏癱軟墜落的身子,隨後便听見秦羅敷的驚叫聲響起。
「娘!」
秦羅敷天生好動,返家才一天,身上的疲憊感未盡除便已不耐煩窩在房里,招了小桑想去絲線坊走走,怎知才走出她的靜言院便听說表小姐又闖去了松風院,被夫人下令抓到大廳的事。
她一听就知道母親這回真是惱火了,不然絕不會做出下令抓人的事,她眉頭緊蹙的立即取消去絲線坊的事,改道往大廳方向走,怎知才剛走到大廳外頭便听見春雨的驚叫聲,等她大步跑進大廳時,只見母親已面無血色,雙眼緊閉的暈倒在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