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遠,」陳氏神情無奈地道︰「是我們希恩沒福氣當你的妻子,你還是把她忘了吧。」
「平遠,仁康王不可能將希恩還給你,就算他把希恩還給你,希恩她……你讓她如何在天祈城行走?」聶老太爺的憂心不是毫無道理的,整個天祈城都知道穆希恩休了聶平遠,而且她已經跟著仁康王返京,就算回來也會遭人非議,到時不管是對聶家還是穆希恩都不是好事。
「平遠,希恩如今跟了仁康王,就算回來,你倆心里都有芥蒂,我怕……」陳氏幽幽一嘆,「算了吧。」
聶平遠神情平靜,沉默的听著兩人說話,覷不出他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聶老太爺語帶試探及商量地道︰「不如,我再幫你找個媳婦,可好?」
聶平遠突然目光一凝,語氣堅決地道︰「直到現在,她還是我的妻子。」
聞言,兩人一怔。
「我是收下她的休書,但休書上只有她的名字跟手印,沒有我的。」他說︰「不管是在我心里還是律法上,她都是我的妻子,她只是去京里做客,沒有別的。」
他的堅定及執著讓聶老太爺跟陳氏都一震,頓時無語。
「爺爺,岳母,」他直視著兩人,續道︰「希恩她為了聶家背上不名譽的惡名,我不只要帶她回來,還要為她平反,這是我欠她的、是聶家欠她的。」
「可是……」
「別再說了。」他霍地站起,神情凝肅,「我心意已定,即刻啟程。」說罷,他旋身走出廳堂。
一出廳堂,外頭等著他的是聶平莘,她笑咪咪的看著他,難掩興奮及激動。
「大哥,好樣的。」她豎起大拇指贊美他,然後一把勾著他的手,「我跟你一起上京吧。」
他微頓,「你去做什麼?」
「當然是幫你忙呀。」她拍拍胸脯,「放心,司馬毅要是敢不交出嫂嫂,我就拆了他的王府。」
他蹙眉一笑,「雖然你吹牛,大哥還是很感動。」
她皺眉嘟嘴,「什麼吹牛?你不信我做得到嗎?」
「我就是怕你去闖禍。」他輕捏她的鼻子,笑說︰「你還是乖乖待在家里別亂跑。」說完,他邁開步伐,向穆希恩所在的方向而去。
數日趕路,他抵達了京城,並來到仁康王府。
王府大門深鎖,門外有兩名侍衛看守,見陌生人靠近,立刻驅趕。
「你不認得字嗎?這兒是仁康王府,快走開!」
「兩位大人,在下是天祈城的聶平遠,想求見仁康王爺。」他恭謹地道。
「王爺豈是你說見就見?快滾!」侍衛不客氣地吼。
這時,身後傳來馬蹄聲,忽听一人喝道︰「誰?」
聶平遠轉過身,見馬上之人正是司馬毅的貼身侍衛古超。
迸超見到他,吃了一驚,「聶平遠?」
兩名侍衛見古超竟識得聶平遠,也是一怔,「古大人,這人說要求見王爺。」
聞言,古超眉心一皺,嚴肅的看著聶平遠,「听說你已找到下藥真凶,還自己及萬濟堂清白了?」
「正是。」聶平遠一揖,「托王爺的福讓我自牢中出來,方能替自己平反。」
「你來做什麼?」古超問。
聶平遠直視著他,毫不遲疑地道︰「帶我的妻子穆希恩回天祈城,她在王府做客已久,不便再多作打擾。」
聞言,古超一頓,兩名侍衛亦是。
京城里誰不知道仁康王府住了一位嬌客,這名女子原是人妻,休了丈夫後便跟著仁康王來到京城。她,便是穆希恩,亦是仁康王的護身符。
她雖以客人的身分留置于此,但即將成為王妃,如今聶平遠卻說穆希恩是他的妻子,只是暫在王府做客?
「聶平遠,」古超沉聲地道︰「穆姑娘早已給你休書,不再是你的妻子。」
聶平遠自懷中取出休書,「這休書上除了她的名字跟手印,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我並沒同意中止這段婚姻,依王朝律令,她仍是我的妻子。」
迸超懊惱的看著他,「穆姑娘是王爺的護身符,你是帶不走她的。」
「王爺若不將我妻子歸還,我便上皇宮告御狀。」聶平遠聲音和緩,語氣卻堅定強硬。
「御狀?你想死嗎?」古超說道︰「王爺是當今聖上的異母弟弟,你以為聖上會眼睜睜看著他有性命危險,卻不救他?」
聶平遠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堅定地望著他,「請古大人轉告王爺,我來了。」
迸超一頓,懊惱不語,須臾,他喝道,「開門!」
兩名侍衛開了門,古超便牽著馬進了王府,將馬交給馬夫,火速找上正在院中獨自下棋的司馬毅,告知聶平遠在府外求見之事。
「他來了?」司馬毅閑閑問道。
「王爺,要不要趕他走?」
「不必,就讓他等吧。」司馬毅專注的看著手底下的一盤棋,「過兩日雨期將至,看他能等多久。」
「王爺,這事要讓穆姑娘知道嗎?」古超問。
司馬毅微頓,認真思索,沉默了一會兒。「讓她知道雖無妨,但無須節外生枝。」說完,他繼續進行著手底下的棋局。
雨下兩天了。
穆希恩獨倚窗前,看著窗外的雨絲紛飛,忽覺一陣涼意侵襲,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來到王府後,她就沒再離開王府一步,雖然司馬毅並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也不時邀她出游,可她全無心思也無氣力。
在這兒,她得不到一點關于天祈城、聶家、萬濟堂的消息,她不知道聶平遠如何,也不知道她娘親及她所在乎的人們如何,她懸著心,卻又慶幸自己一無所悉。
那兒,她回不去了。聶平遠,注定與她無緣。
起身,她想弄壺熱茶暖心暖胃。雖說這兒總有人伺候,但她向來不慣被服侍,常常會支開那些婢女,自己打理張羅。
走出房門,右轉拐過一處回廊,是一道圓拱門,她行至此,忽听見圓拱門那頭有幾個王府婢女正在說話。
「那個人還在府外等呀?」
「是啊,今早听小盎說他還在府外淋著雨呢。」
「真是痴心長情呀,都幾天了吧!」
「他雖然健壯,但這麼幾天折騰,哪里撐得住呀?」
「唉,只能怪老天了,誰讓他妻子是咱們王爺的護身符呢!」
听見幾個婢女的談話,穆希恩心頭一震。
她們口中的他,是聶平遠?他在府外?什麼時候的事?他……
她的胸口瞬間一緊,幾乎快不能呼吸,大步踏出圓拱門,三個王府婢女看見她突然出現都嚇了一跳。
「你們剛才說的人可是聶平遠?」她神情凝肅的抓著其中一名婢女問。
「穆姑娘,那、那……」婢女意識到剛才的對話被她听見,因害怕會受到主子責罰而驚恐得不敢回答。
「他在府外?」她激動的看著婢女,「回答我!」
婢女搖搖頭,驚慌得都快哭了。「穆姑娘,奴、奴婢不敢說。」
穆希恩放開她,「你不說,我自己去看。」語罷,她冒著雨穿過院子跑走。
第10章(1)
雨像是針一般,一滴滴、一絲絲、一針針的刺進聶平遠的頭上、臉上、手上……它們穿透他的衣衫,扎進他的皮膚里,然後一針針落在他心上。
他已經在這兒站四、五天了。
那天他說要去皇宮告御狀,其實他知道行不通也不可能,但他那麼說,可以讓司馬毅感受到他勢在必行的決心。
仁康王府所在的位置並不僻靜,距離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大道只有幾十步,經常是人來人往的,他在這兒多日早已引起注意,他猜想,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都在談論著他的事。
這件事會鬧大的,而他就是要鬧大。
其實他來到京城的第一天便找上幾名說書唱戲的人,讓他們將他、穆希恩及司馬毅的事編唱成故事及歌曲在酒樓茶樓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