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該不會是防他跟大師兄吧,真是太見外了,他就算要殺,也一定會先知會她一聲的。
不過照眼前的狀況看來,阿軻殺秦王,應該是指口可待,不用他出手。
「我問你,阿軻指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蓋聶黑著臉問。
徐夫人睨他一眼,不禁替他悲嘆一聲。明知道那是什麼傷卻還要問,簡直是問心酸的,不讓自己心痛,日子就過不下去嗎?
「針扎的。」既然大師兄這麼想自虐,他就好人做到底。「那天將他們帶回來時,阿軻就問有沒有現成的履底,我剛好做了幾份備用,她就討了一份去,我看她量著那家伙的腳,就猜她是想替那家伙做雙鞋,畢竟他的鞋磨破了一只又掉了一只。」
怎樣,听見阿軻替其它男人做到這種地步,心痛死了沒?他是已經慢慢適應了,反正早在八百年前他就清楚,阿軻就是那種不識情趣不懂愛的呆樣,他愛到死她也不會發覺,所以他早就放棄了。
扒聶听完,臉黑得像是被雷打中。
徐夫人搖搖頭,不想理睬他,視線又回到荊軻身上,就見她又摘了一堆藥草,然後又火大地往天空一撒。
真糟,他真的好可憐,竟要同時應付兩個陰晴不定的人。
「阿軻,咱們該回去了吧,這老虎挺重的。」他扛得肩都麻了。
荊軻陰惻惻的回眸。「丟了吧。」
「咦!」徐夫人大驚失色。別鬧了,他們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了,這當頭才跟他說要丟掉!「阿軻,你不要這只老虎,又何必殺它?」
「誰要它突然跑到我面前。」她不耐地道,不想回想當她看到老虎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扒了它的皮替贏政做裘墊,撥了它的筋肉給贏政加點葷……反正當她回過神時,老虎已經死在她面前了。
說來她實在是憋了一肚子氣又發作不得,才會順手拿老虎出氣。這時她不禁想念起秦舞陽,要是那家伙在就好了,耐打又耐踹,她就不用憋得這麼苦。
都怪贏政!
真他媽的混蛋,竟這般羞辱她!他和其它男人都一樣,假裝欣賞她的才華,實際上卻只看上她的美貌和身體,虧她還因為他的信任而感動,豈料這一切都是虛假!
說什麼愛,他根本就不懂愛,只是想以勢欺人罷了!
她才不要替他做裘墊,更不要替他做鞋了,就讓他光著腳,在這雪地上看他怎麼走,到時候她一走了之,他就待在這里自生自滅。
荊軻悻悻然的想著,卻還是走向回竹屋的方向,沿路又找著一種可以疏通血路的藥草,悻悻然地抓了一把丟進竹簍里。
「老大,原來阿軻是怕那家伙冷,殺了老虎要取皮。」徐夫人道出他精準的猜測,壓根不管身旁的蓋聶已經被雷給劈了好幾輪,臉都快焦了。「老大,阿軻不是不懂愛,她只是沒遇到對的人,而現在,她遇見了。」
扁看她那麼護著一個外人,在在顯露不尋常的訊息,他更加肯定了。
「閉嘴!」蓋聶接過老虎,大步朝前走去。
徐夫人趕忙小跑步跟上,嘀咕道︰「忠言逆耳。」
突地,不遠處傳來細微的喚聲,兩人頓了下,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就見荊軻已經飛步朝竹屋的方向跑去。
「你沒對他下藥?」蓋聶舉步如飛,同時問道。
「有,我下了可以讓牛睡上一整天的量。」徐夫人大驚失色,開始懷疑阿政不是人,要不他怎有本事離開竹屋,照他的估算,阿政應該會到晚上才清醒,而且就算醒來,也會全身乏力不能動彈。
然而,待他倆回到竹屋附近時,竟見阿政趴在雪地上,一把抓住荊軻的腳,那卑微的態度教兩人同時傻眼。
「卿……別走,我錯了,我認錯了,別離開我。」贏政用盡最後的力氣抓著她的腳,哪怕意識逐漸模糊,他還是堅持不放手。
荊軻怔怔地看著他,心里氣著惱著,偏偏又對他心疼不已。「你竹屋里不待著,怎會跑到外頭?」她蹲將他扶坐起來。
「我以為你拋下我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嗎?!」她直瞪著他,卻見他一邊臉頰一片猩紅帶瘀,想起這是她昨晚干的好事,心又是一陣抽疼。
「可你說要與我恩斷義絕。」他是真的怕了。
「就算要恩斷義絕,也要等你傷好。」荊軻嘴硬著,不表露半點憐惜。「我是跟師兄們上山打獵罷了,胡思亂想。」
「不……咱們的恩不斷義不絕,我說錯了話,你罰我便是,罰我便是……」贏政氣心紊亂地說道,也不知道是看見她安心了,抑或是他身上的傷所致,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像是要厥過去。
「你……真是教人又恨又氣。」身上有傷走不動,竟然用爬的爬到外頭,是故意要她擔心嗎?
他將頭枕在她的肩窩,看著她噴火的瀲濡瞳眸,微微咧嘴笑著。「卿……我保證,只要是你不喜歡的,我都不做,只求你待在我的身邊……卿,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不要我。」他可以連愛都不說,只求她陪伴一世。
荊軻直睇著他,隱隱能感覺他的妥協。
這對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何其不易的事,但他願意對她妥協,還說得這般誠摯,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相信他吧。
她抿了抿嘴,輕應了聲,就見他笑得更開心了,一雙殷紅的眼也閃動著教人跟著喜悅的眸光。
瞧瞧,一國之君為了她如此狼狽,就算他不是愛上她的才華,也肯定是愛上她的人了,而且是一心一意地待她,甚至一再退讓。
荊軻嘆了口氣,憋了一晚的怒火瞬間被消弭,連她都感到錯愕,可是她也確實不願就此與他斷絕往來,相處久了,他要是突然不在身邊,她難免失落。
「聊夠了,該進屋了吧,要是傷上加病,可別說是咱們造孽。」蓋聶在後頭看了半晌,冷言冷語地提醒道。
荊軻這才意識到贏政還半躺在雪地上,但憑她想要抱他進房,根本就辦不到。
「我來。」蓋聶以力拔山河的氣勢獨自將老虎給拋到屋前,再走到贏政面前,準備將他扛進屋里。
當然,這是贏政認為的,當他瞧見蓋聶雙手的姿勢時,立刻道︰「我寧可用爬的進去。」拜托,用抱女人的方式抱他,蓋聶不覺得惡心,他卻很想吐。
扒聶聳了聳肩。「由著你。」
「阿政,我扶你,你也使把力吧。」荊軻忙道。
「嗯。」說是這麼說,但贏政真的是全身無力,別說站,他連動都快動不了。
見他連站都站不起來,荊軻干脆把竹簍卸下,先把他架在肩上,就在他要驚叫出口時,她已經將他扛起,大步跑進屋里。
「這樣有比較好嗎?」蓋聶皮笑肉不笑地回頭看著徐夫人。
「差不多。」可憐的阿政,想必被阿軻一身蠻勁給嚇到了,從此以後肯定更抬不起頭了。
第10章(2)
徐夫人說對了,贏政有長達三、四天的時間沒臉見荊軻。想他昂藏七尺之軀竟被個女流之輩扛起,他就覺得很羞愧,尤其扛他的還是他最愛的女人,要不是行動不便,他真的考慮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省得繼續丟人現眼。
但是荊軻看待他的目光很平常,所以他也只好逼迫自己慢慢卸去羞惱。說真的,放眼天下,能扛起他的女人有幾個?不多,剛好是他最愛的那一個,也算是他的幸運了。
包幸福的是,過了幾天之後,他有了一張虎裘墊,夜里裹著他倆更是暖得緊,而後她天天炖煮虎肉給他品嘗。說真的,她的手藝一般般,但他對吃食向來不注重,能吃就好,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