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爬上了樹梢,張青揚早已交代從易水樓送了菜過來,今日打算與劉蘭芝和大牛兄弟倆一起慶祝笑笑的生辰。
以往這個日子總是冷冷清清,現在因為劉蘭芝來了,笑笑臉上也多了笑容,多了份開朗,他看在眼里,也感開心。
才踏出房門,劉蘭芝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等我一會兒。」
張青揚不解的看著她去而復返,手上多了一個木盒子。「這是什麼?」
「給笑笑的生辰禮。」
他來了興趣。「送什麼?」
她獻寶似的打開來,里頭是十二只用各式木頭雕成的木簪子,有梅、有蘭、有菊、有石榴……各個季節的花,雕得栩栩如生。
「怎麼會想到送這個?」
「笑笑之前看我為錢苦惱,送我一袋銀子,那時我就想著送這套禮了。」
「銀子?」
「是啊。」她沒好氣的掃他一眼。「一袋石頭銀子。」
張青揚不禁失笑,他完全可以想象她拿到那袋石頭銀子時,表情會有多失望。
「她吵要銀子,你不給,不是怕她丟了銀子,而是不想讓人知道她身上有真金白銀,到時為了搶銀子傷「她。」劉蘭芝輕而易舉就猜中了他的心思。「笑笑身上連個飾物也沒有,我猜你的用意也是怕有人為財傷人,但笑笑畢竟是個姑娘家,總要有些首飾,所以我就尋了人打了這十二枝木簪,有柚木、檜木、樺木,各個顏色花樣,不值幾個銀子,但可以讓笑笑隨著心情裝扮。」
「你有心了。」
「這是當然!」她得意的微揚起下巴,接著挑釁的問道︰「你呢?笑笑的寶貝青青,你送了什麼?」
張青揚摟著她的腰,神色自若的說︰「我做了一桌好菜。」
「就這樣?」
他驕傲的點著頭。
劉蘭芝不以為然的嗤了一聲,「小氣鬼!一桌菜,虧你說得出來,我們明明就常吃你做的菜。」
「別身在福在不知福。」張青揚的語氣有一絲絲的警告,「我做的菜不好嗎?」
不是不好,只是……她皺了下眉頭。「若我生辰的時候呢?你也送我一桌菜嗎?」
「自然。」
劉蘭芝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不過你是我妻子,自然得多點。」
聞言,她的心里頭升起了一絲絲的期待。
「看你的菜色想多只雞還是多只鴨,隨你吩咐。」
劉蘭芝沒好氣的用力推了他一把,不再理會他,大步往前走。
張青揚失笑,跟在她身後,喊道︰「不然多條魚也行。」
她沒理他,走得更快。
他笑得更開懷了,幾個大步來到她身旁,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
她一驚,急忙摟著他的脖子。
他沒說話,只是抱著她走過雪地,朝笑笑的房間而去。
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一段時日了,但他還是舍不得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這種奇妙的感覺,他不知道如何說出口,不過他向來也無需說什麼,只要去做就是了。
第11章(1)
笑笑收到首飾果然很開心,不過劉蘭芝發現有心的並不只有自己。
她看著賈靖安與大牛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有時一閃神,還有點錯覺,不過這兩兄弟,一靜一動,一冷一熱,沒開口說話,就先露出牙齒的,絕對就是賈靖安。在這寒冷的冬季,賈靖安竟然有能耐送來一株開得極好的牡丹花,放在屋子里,散發著淡淡香氣,這可不是有銀子就有買得到的,看著笑笑臉上止不住的笑,她就知道這禮是送到了心坎里。
大牛送上一塊形狀似瓶的玉佩,笑笑立刻掛在脖子上,心情好,吵著要跟著大伙兒喝酒。
因為是她生辰,張青揚也沒有拘著她。
不過喝沒幾杯,她就醉了。
劉蘭芝見狀,跟惠子扶著笑笑進房躺下,拉過被子給笑笑蓋上,目光看著那塊玉佩,不禁想著,大牛也是上了心,這塊玉佩不在價值,而是深意,瓶取音為「平」,一方面是望笑笑一生平安,更重要的是,大牛的名字有個平字。
只是大牛若真喜歡笑笑,為何只是在一旁守候,任由另一個男人逗她開心?難道就因為臉上那一道傷疤?
她微斂下眼,將笑笑身上的被子蓋密實,若有所思的站起身,身子卻晃了一下。
惠子眼捷手快的扶住她,見她一張臉泛著紅,笑道︰「五少女乃女乃也醉了?」
「哪醉了,不過幾杯水酒罷了。」劉蘭芝不想承認自己的酒量差,但頭還真是有些暈。
「不如奴婢伺候五少女乃女乃回房去。」
「免了,我自己回去成了,」劉蘭芝搖頭拒絕,「你在這里看著小姐,她喝得多了,只怕半夜醒來會口干,別由著她讓她喝冰涼的,以免著了涼。」
「是。」惠子點了點頭。
張青揚正與大牛兩兄弟聊得興起,劉蘭芝也沒壞了他們的興致,叫靈兒讓柱二知會張青揚一聲,便自己先回房了。
罷下了場雪,但她穿得厚實,一點都不覺得冷。
劉蘭芝自己提著燈籠,照著路,腳踏在地上,看著自己踩出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臉上帶著笑,沒多久就發現身邊多了個人,她抬頭看了過去。
張青揚微揚了下唇,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斗篷,將她包得更緊一點,接著拿過了她手中的燈籠。
「你的丫鬟真是富貴過了頭了。」他暗暗瞄了眼後頭的靈兒,主子自己打著燈籠走,丫鬟卻傻愣愣的跟在後頭,有時倒分不出哪個是主、哪個是僕了。
「夫君的意思是,要叫靈兒來替我打著燈籠走?」
「這倒免了。」張青揚一嘆,「瞧現在靖安見她如見鬼似的,就知還是讓她做個什麼都別做的富貴丫鬟好。」
想到這個,劉蘭芝笑得歡暢,一點都不同情賈靖安,她伸出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讓他帶著自己走。「大牛實在是大牛。」
「好端端的怎麼提起了他?」
「一點都不知討女人歡心,看靖安做得多好,送花、說笑話,大牛就一個大個兒杵在那里看著,難怪被取名叫大牛。」
「大牛送了塊玉佩。」
「那玉佩雖小巧,但色澤好,寓意也深,」劉蘭芝抬頭,水汪汪的大眼瞅著他,嬌憨的輕笑。「但總不比送花惹女人開心。」
「你也喜歡花?」張青揚好笑的低頭凝視著她。
「誰不喜歡。」她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期待。
他停下腳步,指著一園子的梅樹。「這有許多梅花,你要多少,自己摘幾枝放屋子里不就成了。」
她沒好氣的翻了下白眼,這話說得一點情趣都沒有。
他一笑,摟著她的腰的手緊了緊。「長了這麼大,難道還沒參透?若是放在心頭的人,無需特意討歡心,只要一句話,也是快樂;若不在心頭,縱使摘下天上星月,也無法搏卿一笑。重要的向來不是禮,而是人。」
劉蘭芝的嘴角因為他的話而重新揚起。是啊,重要的向來不是送的禮,而是送禮的人。
她倚著他,感覺他身上的溫度傳到自己的身上。「只是這種感覺不好。」
他挑了下眉。
「兩男爭一女,三人的感情太復雜。」
「關于這事你就別煩了,老天自有安排。」
劉蘭芝想了想,也對,一切老天自有安排。
她下意識抬頭看著天,雪停了,但天依然陰著,但終有天晴的一天,想到這里,她突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張青揚的娘子。」
他的回答令她失笑,輕捶了下他的肩頭。「說正經的。」
「說是我娘子,還不正經?」
「我是真心想告訴你,我是誰。」劉蘭芝低著頭,小手把玩著他大氅領口處的金線。「我來自遙遠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