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請用茶。」魏超正罵得起勁,呂又苒雙手端著新茶進來,她已換下笄禮冠服,改穿常服進廳見客。
魏超見她出現,頓時住了口,一雙眼全讓她吸引過去,她穿著桃紅色常服,臉上略施粉黛,烏黑柔順的長發被盤成兩個漂亮的發髻,兩髻有幾縷碎發披散下來,靈動月兌俗中還帶股嬌媚。
「好,喝茶,喝茶。」魏超伸手去接過她奉上的茶,雙眼仍緊盯著她不放,頗為著迷,呂又苒則是微笑以對,沉著奉茶。
呂智玥見到這一幕很是滿意,自己邀魏超來就是希望女兒與他親近起來,那回女兒說對魏超印象不佳,自己便盤算利用今日讓兩人培養感情,好讓女兒對魏超改觀,哪知道卻出現了不速之客……他不悅的瞄向魏泱,想不到這五皇子會不請自來,這小子在他壽辰時故弄玄虛的送來鼻煙壺,現又攀牆偷觀女兒的笄禮,這小子該不會真對女兒有意思吧?
不,魏泱不行,自己屬意的是魏超,自己得找機會斷了魏泱的這份心思才行!否則魏泱這一攪局,萬一壞了女兒與魏超的姻緣就不好了!
魏泱見呂又苒總算出來了,雙目同樣黏在她身上,方才在遠處觀她,瞧不清她臉上的妝,原來上妝後的她,嬌媚如月,更迷人了。
而她出來的時機也巧,是大哥罵自己正凶之際,她不會是故意出來替自己解圍的吧?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她對他也有幾分的在意了?思及此,他不禁笑了。
呂又苒低垂的眼眸悄悄瞧向魏泱,見他才被罵,這會竟還能笑得出來?心中忍不住莞爾,也訝異他今日竟會為了觀她的笄禮攀牆,被發現後還不肯走,竟有臉跟著父兄進府坐,這人……她嘴角也克制不住微微上揚了。
「小女今日笄禮,勞各位前來,老夫實感不安。」呂智玥對著眾人說。
「太師不必多禮,今日可是呂小姐的及笄之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來。」魏超一副已將呂又苒當成未來妻子對待。
呂又苒臉龐略僵,嘴角抿直了,「小女子多謝大皇子厚愛,但小女子怎好承大皇子盛情。」她冷著臉說。
「自當如此,你我之間哪有承不承得起的。」魏超沒瞧出她的冷淡,徑自多情的說。
劉守中瞥見一旁的魏泱面色不豫,心想他再留著,恐怕惹怒大皇子,便朝他道︰「我要送家母回去了,五皇子是不是一道走?」
魏泱瞧向呂又苒,她也正好朝他望來,他曉得自己的到來讓她困擾了,且這回自己可能又搞砸了事情,不禁嘆了一聲,「好,我同你們走吧,太師、大哥,我這就先回宮了。」他準備告辭。
「等等。」呂又苒忽然將人喚下。
他詫異她會留他,連忙停下腳步來。「呂小姐還有事?」
她瞧了他衣角一眼。「素馨,拿我針線來。」她忽然開口吩咐。
素馨馬上去取來針線盒,原來方才五皇子攀牆時摔了一跤,扯破了衣擺,呂又苒便輕撩起他的一塊衣角,替他縫補起來。
「您畢竟有身分,若是這樣子出去,怕惹來非議,還是縫補好再出門。」她說。
他受寵若驚,沒想到她會留意自己身上,更驚訝她當眾為自己縫衣。
魏超的臉色就奇差了,雖說補衣沒什麼,但總是過于親昵了些,這呂又苒也太不知分寸,再怎麼說,當著他這未來丈夫面前,就算是對小叔,也該表現得生分些。
呂智玥見女兒的動作,也是不悅,但她都動手了,他現在阻止也顯得多此一舉,反落得這事不自然,只得等之後再訓斥女兒了。
「好了,我只是簡單縫一下,讓破掉的部分不至于太明顯,五皇子回宮後還是盡快更換新衣吧。」她動作快,縫了一會就完成。
「好的,多謝呂小姐巧手了。」魏決笑道,經她這一縫,這件衣裳他回去反而不想換下了。
「五皇子可以請回了。」她輕巧退開他身邊,方才還溫溫柔柔的,這一會就不留情的趕人了。
魏泱臉上笑容維持不了須臾,只得默默收回,走人,不過,離去前他刻意經過她身邊,以不讓人听見的聲音,對她說了句話,這才不舍的離開太師府。
第三章欽點閨秀狩獵去(1)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了拚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是夜,魏泱坐于皇宮外北面鯉魚潭邊的涼亭上,而樂婉的這首詞,當真道盡他此刻的心情。
他苦嘆,人生只有情難死。
他來到此處等人,等待那女人出現,但,她會來嗎?
前世兩人背著所有人,夜里經常在此相會,因為這里地勢高,能將皇宮燈火通明時的華美與壯麗盡收眼底,眼前的皇宮依然莊嚴矗立,美景不變,只是景物依舊,但,人可否還找得回來?
這份患得患失、緊張糾結的情緒,讓他心情極端復雜。
白天離開太師府時,他悄聲告訴她,自己入夜在此等她。
然他已枯坐了一個時辰,仍不見佳人身影。
也許,是她沒听仔細,更有可能的是,她根本不想來。
她怎會來,在她心中已無他這個人,自己憑什麼以為她會赴約?
是他自以為是……
他沮喪的垂下頭,自己重回這一世,也許有些事情真能有所改變,但結局卻是不變的,他依然得不到她,因為她不再喜歡他。
他低頭望著漆黑不見底的深潭,心頭感到一陣陣的酸楚。
倏地,他感覺到有腳步接近,雖然聲音極輕,但確實有人,他驚喜,卻又怕是夢幻泡影,不敢貿然轉首,只敢緩緩移動眼珠往身後瞧去,見到縴塵不染的白色褶裙後,他屏息,這才慢慢仰首望去,一張細致清麗的面龐映入他眼簾,自己念念難忘的人就站在他身側,這女子雙眸如星,櫻唇微抿的正看著自己。
「謝謝……你肯來。」他喉嚨干澀得差點發不出聲來。
她瞧著他帶點哀愁的笑意,不由攏起細眉,其實她來好一會了,只是站得遠些沒有靠近,遠遠的觀察他,發現獨坐此處的他有股深沉的哀痛,還有份像是孤獨許久的寂涼。
她現在終于明白,自己掙扎了一晚為什麼還是來了?
因為,這人讓她極度好奇了。
這是個謎一般難解的男人,就像山林里的濃霧,想要看見濃霧後的景色,得等霧散去才能看得清,只是,這霧後的景致,真值得她去瞧嗎?
「我若不來……您會如何?」她忍不住問。
「我會一直等下去。」他說。
丙然如此,她若不來,他不會走!自己越與他接觸,越覺得熟識他,明白他的想法,知道他會怎麼做。
「那好,我來了,不過,我來只是想知道您約我來此做什麼?」她問,不讓自己內心翻涌的思緒讓他得知。
「你不是最喜歡在這里觀看皇宮的雄偉景致,我特地約你來瞧的。」
「您怎知我喜歡到這里看美景?!」她驚訝的問。
他笑得有些縹緲。「我……猜的。」
「猜的?這京城能觀看皇宮壯闊的地方何只百處,您卻猜得出這里是我的最愛?」她不信他用猜的。
他笑容更虛無了。「也許我與你心有靈犀吧!」說不得實話,而這是唯一解釋得過的。
「心有靈犀?」是這樣嗎?她與這人真能心意相通?
「是的,要不讓我再猜猜,你……喜歡琴勝過笛,愛梅花勝過蓮花,愛面食勝過飯食,討厭雨天喜歡冬天,你有時得理不饒人,還喜歡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