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是不能比較的(2)
方玉蟬錯愕地看著與她錯身而過的表哥,那兩滴眼淚欲滴不滴的掛著,她羞惱他的不識趣,但更多的是怨慰,氣他居然不給她面子,視若無睹地從她身旁走過,但是更令人氣憤的事還在後頭。
冷著臉的齊正藤對方玉蟬不理不睬、神色冷漠,可是面對蘇輕憐卻是另一張臉,不僅軟言溫語的,還百般討好,一張笑臉如春天的花盛開般燦爛多姿,令人迷眩。
「小小,你要出門?」看她這身簡單的打扮,去的地方必定不近,行走上多有不便。
「被人堵住了。」她娟秀的下巴一努。
「你等著,我來趕。」齊正藤朝小廝打了個手勢。
意會的二條有模有樣的趕起人,將擋路的馬車趕到旁邊。
「表哥,那是方家的馬車,車上還有我的東西。」方玉蟬氣得直跺腳,攔著不讓人動。
齊正藤听若未聞,當她是吵雜的麻雀,對著蘇輕憐問道︰「小小,你要去哪里,人手帶足了嗎?」
「出城。」她想出城去走走。
「雖然縣城近來平靜,並無猖狂盜匪,可是在沒人陪伴的情況下還是不宜單身出游。」匪徒不一定有,但誰知會不會遇上登徒子或采花賊,她出落得像朵花似的,娉婷生姿,容易遭人覬覦。
「听起來有人在自薦做護花使者。」她輕笑著睞了他一眼。
齊正藤心中的一根弦被她的眼波輕輕撥動,震蕩不已。「唉,舍我其誰呢,誰叫我剛好撞上。」
「啐,還裝委屈了,能讓你隨行是你的榮幸,我可是典史大人的千金,可不是小老百姓。」她故作張狂的說道。
「是是是……蘇大人的千金小的不敢開罪,小姐請上馬車,由小的一路護送。」她愛玩就陪她玩吧,齊正藤的眼里有寵溺,黑眸深處映著一抹清靈倩影。
她忍笑,把下巴抬高。「齊府的少爺是吧?我會跟我爹提一提你,若有跑腿的活不會忘了你的。」
還真玩上癮了,「是,小的齊府老二,小姐別弄錯人了。」
一上了馬車,蘇輕憐忍不住捂嘴悶笑,在人前扮生疏他們不是沒做過,但頂多裝互不相識,從沒有像這次這麼好玩。
「表哥,你要去哪里,我才剛來……你要陪陪我。」方玉蟬拉住正要上馬的齊正藤,面色脹紅。
「我要去哪里,需要向你報備嗎?」他揮開她拉著衣服的手,神情漠然的跨上馬鞍。
「可我是客人。」他怎麼能棄她于不顧。
「是我請你來做客的嗎?」他說得氣人。
「你……」她氣悶地想給他一巴掌。
「離我的馬遠一點,踩傷了概不負責。」他一拉馬韁,馬聲嘶嘶的揚起脖子。
馬車駛遠,坐在馬上的兒郎尾隨其後,跟著走遠。
「不過是個破相的,要不是姑姑極力撮合,我才看不上他。」
「噓!泵娘,輕聲,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口,這攸關姑娘的終身大事。」竟蔻在一旁提醒。
方玉蟬忿然,卻也噤了聲,讓下人把東西快快抬進齊府,自己在丫頭們的簇擁下進了門。
出了城,向北走了約二十里,在湛藍的晴空下,滿是砂土飛揚的道路像蒙上一層水霧,反照出刺眼的日頭。
繞過小路又往西走了約五里路,入目一片郁綠,幾棵高大的樹木擋住陽光,帶來一絲絲涼意。微風輕送,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出了林子,遠眺是一塊雜草叢生的山坡地,頗有高度,行走的路被雜草淹沒,到處是芒草和蔓藤,其中隱隱可見幾棵結果稀疏的果樹,很是寂寥地與野草共生。
「這里是我爹當年分家,我小叔分得的果園,當時的果樹收獲甚豐,我小叔看中現成的利益不肯松手,我爹看在自家兄弟的分上不與他爭,便讓給他了。」爹他退讓了很多,為了兒女的將來,他把吃虧當磨練。
「怎麼會荒蕪成這樣?」放眼望去,除了雜草還是雜草,荒廢地了無人煙,只有兔子、松鼠穿梭其中。
「這幾年,我小叔一心放在鋪子上的經營,對果園就不太上心,前年和果園管事因理念不同吵了一架,管事一氣之下就走人了……」
小叔以為只是果樹而已,放著也會自己開花結果,根本不需要人來管理,時候一到派人來采收就是,他還能省下一筆銀子另做他用,既省事又不用听人在耳邊嘮叨。
誰知那一年特別炎熱,雖不到無水可用的地步但也幾乎快熱死了,疏于看顧的果樹因無人澆水而枯死了一大半,另一小半也蔫蔫地,開了花卻結不成果,有也是小小的一顆,和以往豐碩的果實不能相提並論。
小叔見狀氣得破口大罵,原本想請人重新整理一番,可是一听到樹苗的價格和整地的費用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還要等果樹長成才能采果,起碼要兩、三年後才能回收成本,當下便打了退堂鼓,決定廢園。
「你看這里的地勢不錯,土壤也很肥沃,廢棄了非常可惜,既然它曾經結出碩大的果子,表示適合栽種,我費心弄個幾年也能成氣候。」她想要自己的果園很久了,果子成熟了還能釀水果酒、水果醋,做果醬。
她想起酸酸的隻果醋,糜爛成糊的梨醬,還有桃子酒、杏酒,李子釀的蜜餞和酸梅、酒釀青果……
「所以你想買?」齊正藤听出了她的意思。
蘇輕憐輕聳雙肩。「不是每個人都有經商的才能,我小叔的心太大,想要的東西太多,可是又太過急躁,不夠穩定,他把全部的身家投注在鋪子里,以為能大發利市,誰知道一本萬利成了賠本生意。」
這就是她只想買田置地而不開鋪子的主因,因為變量太多了,不光投入的心血能不能回收是個問題,還要防地方上的勢力介入,同行間的嫉妒和陷害,紅眼者的心機與算計,還有進貨、出貨的通路……林林總總的煩心事可不少。
她自認沒有做生意的天分,也懶得與人交際,應付形形色色的客人,還得穩住店里掌櫃和伙計的心,讓他們沒有二心、任勞任怨的為鋪子打拼,這些太費心了,她做不來。
種田就簡單多了,只要不遭遇天災人禍,地一整好就播種,種子長大就施點肥,除除草、捉捉蟲子,一季一季的收成是可以期待的,有米有糧就豐衣足食,不用求他人,不需要和人斗智,爭權奪利拚個你死我活,人的一生很短暫,她不想重活一世又為這些事傷神。
「……剛好酒坊的管事給我送來三個月的營收,我爹來信問我手頭上有沒有余錢,說小叔想要賣果園,終究是自家的地,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我能幫就幫,反正我也愛買田,買誰家的不都一樣。」她真被她爹逗樂了,明明是救窮,還說得像上市集買根蔥,誰家的蔥不是蔥呢!
「要我出面替你洽談嗎?你小叔怕撂不下面子。」壓低價錢嘛,肯定是不肯,若是哄抬價碼,她也是不喜。
畢竟是叔佷,沒必要為了一塊雞肋似的山坡地而鬧得不愉快,血緣關系斷不了,親戚還要長長久久做下去。
听到齊正藤的主動提議,蘇輕憐喜出望外的笑眯眼,「謝謝齊二哥了,你真是救我于水火的大恩人。」
她真的不願與自視甚高又自私自利的小叔打交道,他那人的眼楮長在頭頂上,嫌她爹的官小,不能提拔兄弟,又怪大哥不照顧自己人。不讓他在賺錢的酒樓插股,還瞧不起她買地買田的行徑,認為她不安于室,窮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