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娜臉色一變,沒有立刻回答。
「其實我並不在乎艾列斯先生是做什麼,他是娛樂巨子也好,是黑道大哥也罷,只請你替我帶個話給他。楚懷冰是我的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動她;無論是誰,若傷了她一分」毫,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向來溫文的眼眸在這一刻寒如冰雪,眼楮直直地盯著伊蓮娜。
伊蓮娜渾身一抖,驟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伊蓮娜小姐,你和楚懷冰以前是否有私怨我不管,只請你從現在開始停止你的一切報復行動。艾列斯先生是個有頭腦的人,未必肯永遠做你的槍手︰但我想若沒有了艾列斯先生的支持,你未必會有這樣的膽量和勇氣吧。」
他說完,探身將車門打開,仍是淡淡的語氣︰「請走好。」
伊蓮娜臉色如白紙,氣惱地下車,奪過琳達手中的東西,大步沖向自己的愛車。
琳達坐進駕駛座,回頭笑道︰「老板,你對敵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怎麼?」
琳達挑挑眉,「我記得以前如果有人惹火了你,你早就給她好看,哪里會讓她坐在你的車子里?」
南宮玨勾動了一下唇角,「劍拔弩張的作法只會在無形中為自己樹敵,偶爾改變一下策略不好嗎?」拿起位子前小吧台架上的煙,點燃了一根。
「不是不好,只是……」琳達垂下睫毛。「難道你沒有發現,自從梅死後,你變得優柔寡斷許多嗎?」
「有嗎?」南宮玨輕吐出一團煙霧。「你太多心了,我還是我。」
琳達透過反光鏡看著他微合雙眼靠在座位上的神態,匆然問︰「您還記不記得上次和艾列斯先生見面的情景?」
「上次?」南宮玨皺眉思付。「是在愛琴海上吧?我記不太清楚了。怎麼?我當時得罪過他嗎?」
「沒有。」琳達轉身面向駕駛座,沉默了幾秒鐘,說︰「我們現在去哪兒?」
「下午有個會,還是你提醒我的,難道你忘記了?」南宮玨一笑。「開車吧,
希望那些老董事們不要有那麼多問題,搞得每次開會都要四、五個小時。」
「是您脾氣太好了,以前您只要一瞪眼他們就都不說話了,最多一個小時便可以開完會。」琳達發動車子,又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您準備讓楚懷冰住在您那里多久?」
「這個問題是工作議程里的嗎?」南宮玨的聲音不再有笑意,十分冷淡。
琳達听出他的不悅,識趣地閉上嘴,不再執著于這個問題。
在琳達心中,楚懷冰是個像謎一樣的女人。
她和南宮玨之間似乎有著一種微妙的情愫。
而這種情愫,一定不僅是南宮玨所說的一見鐘情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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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玨剛回到別墅就有人向他稟報︰「楚小姐獨自出門了。」
他一驚,憤怒地質問︰「她的傷還很重,行動不便,你們怎麼就讓她走了?平時我是怎麼吩咐的?」
他轉身上了車,坐上駕駛座。
琳達急急地趴住車窗。「您知道去哪里找她嗎?」
南宮玨冷哼一聲,「她總會留在這個城市里,只要她活著,我就會找到她。」
話落,車子已經飛馳出去。
南宮玨手握方向盤,手心全是冷汗。
那個傻瓜、那個笨蛋,受了傷還往外跑,他以為前幾天他們已經談過,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沒想到……她的心結遠比他想的還要難解。
行動電話驟響,他來不及看號碼,冷聲問︰「哪位?」
楚懷冰道︰(你在生誰的氣?)
聞言,他的車戛然停在路邊,緩緩的說︰「要走怎麼不事先通知我一聲?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能四處走動,你怎麼總是讓別人為你操心?」
她輕輕的笑了,(听你的話你似乎為我操了一輩子的心,我現在要是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不會殺了我?)
「也許。」他恨恨地說︰「起碼會打你的。」
她的笑聲經由手機傳了過來,讓他無法再生氣,只好說︰「你到底在哪里?」
她幽幽的說︰(你沒有發現今天與平時有什麼不同嗎?)
今天?耶誕節剛過,華人的農歷年未到,有什麼不同?
她輕嘆,(今天,下雪了。)
他微怔,不由自主的看向車窗外。果然,不知從何時起,天空已經飄下雪花,連地面都鋪上一層淡淡的白雪。
「下雪了,怎麼樣呢?」他放緩聲音。「下雪會讓你連身體都不顧了嗎?」
(兩年了,我兩年沒有看過雪了。從他走後,這個城市就不再有雪。我一直以為雪是他的化身,他走了,連可以讓我回憶、憑吊他的雪花都一並帶走了。你說,他是不是很殘忍?)
南宮玨握著電話,遲遲不開口,車內明明有暖風空調,他卻好像身處在冰天雪地之中,寒心徹骨。
「冰兒,也許是你太敏感了。楚懷玉……只是一個平常人,他絕不曾想過他的死會給你帶來如此大的傷害,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這話似乎我也曾問過你。)
「我的字典里沒有恨,但我不敢保證你沒有。」
電話那頭又是一片寧靜。
她輕微的呼吸聲顯得格外的憂傷。(你的她也是在這樣的季節里離開你的嗎?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生命中所有的悲傷都是發生在冬季,曾經和我呼吸相通的人,都一個一個離我而去︰即使是對我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人,也一樣將我獨自留在這里。從此我再也不敢輕信任何人的誓言,不敢相信我還會愛人,還會被人愛。
當初他和我告別的時候,我百般求他留下來,他不肯,所以他永遠離開了我。
難道是我錯了嗎?錯在我愛上一個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我只是愛上我的哥哥,這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嗎?為什麼上帝要這樣殘忍的懲罰我?)
南宮玨依然沉默無語,而他的心卻在一點點的揪緊,像被無數條細小的鞭子勒住他的心,一點點的捆綁,將心勒出了血痕。
他搖下窗戶,深深地吸一口氣,讓冷空氣充滿整個肺部,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冷靜。
他淡淡的回答︰「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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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是南宮玨最不想來的一個地方,這里是無數人埋葬快樂回憶的地方。
這是一個傷心地,就像蘇東坡寫的一首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但他今日不得不來。
他一步步走近楚懷冰,她則抬頭迎向他,頭上和肩上全是雪花,似乎已經等待了許久。
「我知道會被你猜到,但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你怎麼知道是這里?這城里的墓園至少有三處。」
他月兌下大衣,披在她身上。「不要受了涼,你畢竟還是一個病人。」他瞥了一眼墓碑,看到碑上的字和墓碑下擺著一大束百合花。「你常來憑吊他?」
「是的,一個人來憑吊。他剛走的第一年還有一些他的冰迷會帶花來吊唁,但是有句詩說得好——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今年大概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她的目光望向碑文,「這里很安靜。他生前最討厭被人吵,他只喜歡靜靜的坐著。我常常會覺得,他靜靜坐著的樣子就好像一幅畫;而我,總是千方百計的想成為畫中
人,只是……我太庸俗了,永遠也不會有像他那樣超凡月兌俗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