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卻真的希望能有天堂。」她堅決的說著,重新站起來,這才看清他鼻子上架著的墨鏡,皺眉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基本的禮貌是要和對方對視嗎?」
他淡淡一笑,「有人說過,不過我喜歡藏在墨鏡後面看這個世界,這樣我才會把自己從這個世界中分離,看得更透徹。」
「沒有人能透徹的看明白一切,除非是上帝。」她不屑一顧的嘲笑。「你是誰?」
他再笑,「南宮玨。記得這個名字嗎?」
「南宮玨?」她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但是並不深刻。
他提醒她︰「前幾天在佛朗西斯溜冰館我們見過面,我是凌雲財團的人。」
「哦,原來是大老板。」她終于想起來了。「找我有事?」依稀記得自己離開時仍有不少美女正圍著他獻殷勤,而自己和他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是工作上的事,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談?」南宮玨紳士地征詢她的意見。
她挑挑眉,「你若是不介意的話,我更喜歡在冰上說話•只有當人的神智和冰一樣冰冷的時候,才沒有太多心思用在陰謀詭計上。」
他開心的笑起來,笑聲很愉悅。「他們都說你不好親近,我看你其實挺可愛的。」
「可愛?」她皺了皺眉。都二十多歲的人,被人說成可愛她不覺得是光榮的事。
他停住笑,開始正色談話︰「我代表凌雲財團找你談一次合作,關于我們凌雲財團出資贊助你個人巡回表演的事情。」
「巡回表演?」她對這個話題沒興趣,神色顯得很不耐煩。「這個事情去找我的經紀人談好了。」
「他說你已經拒絕了我們的邀請。」南宮玨直言︰「我很震驚,所以特地來見見你,想知道你本人的意見。」
「我是拒絕了,這很值得震驚嗎?我不知道我能有這麼大的價值和魅力勞動您這個總裁親自出面游說。」
他沉默了片刻,「你誤會了,我只是……很喜歡你的表演,所想和你合作。」他伸出手,溫和的說︰「我不會勉強你的,我這次來也只是想當面和你交流一下。如果實在不行,我期待我們下次的合作。」
她垂下眼皮,禮貌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也許是您安排的檔期不合適,耶誕節前後我一向沒有空。」
「你約了人一起過節?」問完,他又自我解嘲笑了,「我話太多了,抱歉。那我告辭了。」
他轉身退出冰面,她滑到擋板邊為他送行。
離去的一剎那,他忽然轉過身,從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一條長圍巾,問︰「這個是你的嗎?」
她認出那條鮮紅的圍巾。「哦,是的,原來被你撿到了。」她伸手去接,卻撲了空。
他捧著那條圍巾,似乎在默默的凝視著她;然後,他將圍巾小心翼翼的系在她的頸上,一圈一圈溫柔的纏繞,令她倏然震動。
最後一個結兒打好,他的手指蹭過她的臉頰,令她不自在的別開臉。
他勾起唇角,「以後不要躺在冰面上了,你還年輕,要保重身體,不要讓愛你的人為你操心。」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他的笑容里泛起一絲苦澀,微微垂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純然恬淡的黑眸。
他揚起頭,細心思量著她的話,認真的回答︰「為什麼?也許是我們投緣吧。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會覺得似曾相識,當然,我說這話也許你會覺得很老土。一定要我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的話,我想,應該是因為我知道我們都是心底受過重創的人,我知道我們最需要的是什麼;說得再簡單一些,因為我們是一種人,所以我們應該互相關懷。」
她再一震。他是這兩年中唯一踫觸到她內心的人,而這個男人神秘的氣質和淡雅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卻令她感到快要窒息。
他微微一笑,「怎麼,你好像很怕我?」
他居然一眼就看穿她的心事。
她慌忙的說︰「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怕你?」
他仍是一貫的微笑,「不管是為什麼,我在你眼中看到的不是愉悅。我看我還是離開吧,不過我想我們還是有機會再見面的。」
他突然注意到她胸前的吊墜,于是探過身子,眯起眼眸多看了一眼。
她本能的握住吊墜。
他再一笑,「有什麼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嗎?」
她有些惱怒地說︰「你是不是問得太多了?」他不過是一個剛剛認識的外人,怎麼這麼羅哩羅唆,似乎要掏空她所有的隱私?這讓她極度的不舒服。
他很不知趣的分析下去︰「你把你的秘密關在這個吊墜里面,事實上,也把你的心鎖在里面。里面的人死了,你的心也就跟著死了。」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不敢開口,怕心底的震驚一不小心就會流露出來。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她心中的秘密?
她緊緊的握住吊墜,好像握住什麼人的手。
「即使有一天,全世界都拋棄了我們,起碼我們還有彼此。當你孤獨的時候,當你怯懦的時候,記住有我在身邊•只要你回過頭看我一眼,就會發現,我始終站在這里陪伴著你,不曾離開。」
一個溫暖的聲音似在她的耳畔響起,她眼眶一陣濡濕。
楚懷玉,你這個騙子!為什麼說話不算話?當我孤獨的時候、當我怯懦的時候、當我最需要的你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這兩年來,無論她多少次的回首,都看不到那個默默守候著她的眼神,和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只有從此牢牢的關上心門,企圖將一切紛擾都關在外面,包括愛、包括怨、包括欲。
心死了,淚盡了,夢斷了,風殘了。
她在凝眉中不自覺的輕嘆,無意中發現突然造訪的陌生人已經悄然離去。
因為我們是一種人,所以我們應該互相關懷。
他古怪的回答令她費解。
難道,他和她一樣,也早已心死了嗎?
在感情的戰場上,她是命運的棋子,來去無主;任由命運之神風雲變幻,將她的領地一點點蠶食鯨吞。
第二章
誓言幻作煙雲宇,負盡千般相思。
莫瑞島是美國近年來最富盛名的度假島嶼之一,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後一處天堂」。
因為它四季溫暖如春的氣候和島上迷人的風光,每年都可以吸引數十萬游客到此旅游。
然而,天堂卻在一夕之間變成地獄。
一場罕見的風暴席卷了島嶼上下方圓十里內的海面和陸地,一艘載滿游客的巨輪在暴風雨中傾覆,數百名乘客不幸遇難,葬身大海。
麗莎是島上派遣的救援人員,當她趕到出事地點附近時,已經有部分乘客獲救,被安置在岸邊的一家飯店中。
「麗莎,你來了真好.」杰克在不遠處揮手,喚她過去。
「情況如何?」麗莎焦急的問。
「很糟,據說已經死了兩百多人。」杰克手中不停的為驚魂未定的游客包扎傷口。
麗莎忙打開隨身攜帶的救生包,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女孩身前蹲下,努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藹可親,「小妹妹,你哪里受傷了?」
小女孩低垂著頭,輕輕的低吟︰「媽媽在哪里?」
麗莎听不懂她在說什麼,發現她是一個東方小女孩。
「你是哪里人?日本?韓國?」她笨拙地用自己僅知的一點日語向對方提問。
小女孩緩緩抬起頭,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混沌一片,喃喃地重復道︰「媽媽在哪里?媽媽在哪里?」
麗莎沒辦法回答她,但看到她腿上還淌著鮮血的傷口也顧不得追問她的來歷,拿出消毒液為她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