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故意斷在這重要的地方,得意看著被他勾得轉過臉的蒲梓伶。
「愛說不說隨你便。」蒲梓伶臉上一派平靜,可心里早跟貓撓牆一樣,差一點就把整面牆都給抓花了。
「我這不是要說了。」一想起那一幕,趙耀庭還是覺得挺好笑的,「許寡婦硬要貼上你家的男人的時候,他臉一板,眼神就跟刀子一樣,直接就把人給踢出去了。這可不是我夸張,他是真的把許寡婦給踢出去了,現在許寡婦還躺在家里養傷呢!」
像刀子?歐陽霄有時候眼神是冷了些,可是……應該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步。蒲梓伶听到這個形容詞就不怎麼信了,而且一腳就把一個人給踢出去,那可是人,又不是小皮球,他要真有那麼厲害的話,還會是那副弱不驚風的樣子嗎?
蒲梓伶覺得趙耀庭就是夸大其辭。
趙耀庭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不信,嘖了聲,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她攔住了。
「噤聲,好像有人過來了。」蒲梓伶蹲進草叢里,靜靜的看著有動靜的方向。
趙耀庭連呼吸都放輕了,蹲在她身邊,眼楮瞪得老大,看著遠處晃動的草叢,肌肉緊繃了起來,打算只要情
況有異,他就趕緊帶著人跑。
草叢里的東西慢慢露出身影,趙耀庭聞著那濃重的血腥味,還沒看清那到底是人還是什麼受傷的動物時,原本蹲在他身邊的女人突然站了起來,他想拉都來不及,嚇了好大一跳。
「你——」瘋了?
他的聲音快不過她的動作,不過只是一眨眼,她就奔向了那個身影,她明明還挺了一個肚子,人倒是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第9章(2)
蒲梓伶心里又是驚又是喜。
就算滿身血跡,她還是能夠認出來,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還沒跑到歐陽霄的面前,就看到剛剛幾乎是拖著腳步走路的他突然抓起刀,還滴著血的刀鋒就直直地指著她的面容,如果不是她腳步停得快,說不定她腦袋就破了。
因為只隔了一把刀的距離,所以她更清楚的看見他現在的狀況。
他穿的是一種她沒見過的款式的衣裳,幾乎被染紅了,他的視線看起來有些渙散,整張臉沾滿了血跡,唇緊緊的抿著,身體也有些搖晃,胸前的布料破了,似乎是被利物劃破的,分不清他身上沾的到底是他的血還是別人的。
蒲梓伶知道他現在幾乎是已經憑著本能在行動了,她柔著聲音喚著他,然後慢慢地朝他靠近。
「是我……」她咬了下唇,決定喊他最熟悉的名字,「我是桑歌,三少爺你認得我嗎?」
他眼里閃過一抹疑惑,手里的刀尖微微地往下垂,她就站在那兒和他對視,直到他慢慢的把刀收起,她才連忙走到他的身邊,不管他身上燻人的血腥味,摟住他在瞬間就倒下的身子。
血腥味直沖鼻腔,讓她有些受不了,可是她咬著牙,還是硬撐著他的身體,然後往後喚著從剛剛開始就只知道發呆的趙耀庭。
「還不來搭把手,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里才行。」
趙耀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血人一樣的人居然是他剛剛才嘲笑活得有些窩囊的男人。
他一手撐起了歐陽霄的身子,不過一下子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衣裳也有點濕漉漉的,他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敢去想他到底是沾了多少的人血才能夠這樣。
歐陽霄雖然半暈了過去,可是一只手還是一直抓著蒲梓伶的衣裳,囈語著,「不是……不是桑歌……伶兒……」
蒲梓伶咬著唇,不敢相信即使在快失去意識的狀況下,他居然還能夠喊著她的名字。
趙耀庭听得糊涂,忍不住嘟囔著,「這桑歌又是誰啊?該不會是他在外頭的心頭好啊?」
蒲梓伶瞪了他一眼,心里頭所有的感動瞬間都飛到九霄雲外,可現在也不是跟他吵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歐陽霄給送下山,然後趕緊找個地方處理他的傷勢。
「閉嘴!跋緊走吧,要不然有人來攔,那就……」
「誰都走不了了。」他們的背後突然出現一個聲音接了下面的話。
蒲梓伶和趙耀庭兩個人猛地回頭,這才發現不只後面,四周的樹叢里全都是人,他們兩個不禁面面相覷,浮現同一個念頭——完了,這下逃不掉了!
胡仲直領著剩下的人來抓捕歐陽霄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再損失一批手下怕也逮不到人的準備,可結果卻出乎意料,不只逮到了人,還多出兩個傻瓜。
一個是有了身孕即將要臨盆的女子,一個是看起來就傻呼呼的小伙子。
雖然他不相信他們有什麼能力能夠從嚴密的看守中逃出,可是為了避免麻煩,他還是把三個人都一起綁了,浸在湖水里。
「老爺,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朝廷派來的人。」胡二用著不熟練的官話說著。
「我知道,可現在咱們沒有時間理會他們,就讓他們在這里自生自滅就行,反正那鎮輔司的人看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把往年四處掠奪得來的金銀挖出帶走。
一听說鎮輔司在調查時,胡仲直就開始安排退路,本來想著若是鎮輔司不直接找上門來,那麼他就按兵不動,不急著將自己的老底給掀出來。
誰知看起來一臉書生樣的歐陽霄居然直接剿了他們的老巢,讓他不得不痛下殺手,甚至還遁走地道,只為徹底地擺月兌那些監視的人。
只是自此之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別想再做官了。
因為鎮輔司既然已經查到這里,那說明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會被弄出「證據」來定罪。
他被發派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當什麼縣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錢路,可不能因為鎮輔司的插手,官位沒了,錢路也丟了。
胡二點點頭,「就留兩個人看著,等到時候這些人要是還沒死,再一人補上一刀就是了。」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不少人是抬了木箱子的,全是那些搶來的金銀。
可趙耀庭三個人目前可沒有這個閑情逸致去關心那些,他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該怎麼逃跑。
趙耀庭一半身子在水里,一半在水面上,雖說不至于喘不過氣來,但是想到這水里可能正有著那些細細白白的蟲子,試著穿過布料往他身子里鑽,他就全身不對勁,恨不得整個人從水里蹦起來。
相較之下,蒲梓伶則是冷靜了些,她用自己的身體撐著歐陽霄,努力不讓他受傷的部位沾到水,她擔心的事跟趙耀庭差不多,只是現在事情已發展至此,她也只能努力的讓他少受些罪。
見被留下看守的兩個人只是遠遠的看著,不敢靠水邊太近,她猜想自己的那些推測這些人應該也知道了,怕感染疫癥,所以對這水源才避之唯恐不及。
而這點倒是方便了他們,討論該怎麼逃走時也不用擔心那兩個人偷听。除非他們是順風耳,否則就他們監看的距離,頂多只能從他們的嘴形猜測著他們說的話。
「現在該怎麼辦?」趙耀庭平日看起來挺有一個捕頭的氣勢,但和惡人正面交手還是第一次,像剛剛被一群人包圍,一個個手中都拿著刀,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他馬上就氣虛了幾分,直至現在仍然惶惶不安。
蒲梓伶其實也怕,尤其是听見那些人說,若是僥幸不死回頭再一人補上一刀的話的時候。
還有昏迷的歐陽霄,他身上的傷不容許他們再浪費太多時間,而眼下水里的蟲子也是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