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盯上了,看來暗殺者不只眼前二人。花效言凝神靜听隱約听出了躲在暗處、壓得極低的呼吸聲。
對方竟然派了八九個人,刺殺一個弱女子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他抑下心中的猜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沈翩然。他緊握她的手。「別離開我半步。」
她驚恐地頷首,緊緊靠近他。她感覺到花效言的不尋常,他身上的氣息變得很冷很沉,眼神變得異常銳利,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豹……
一聲清嘯,是動手的暗號。躲在暗處的人影竄出,迅雷不及掩耳,當當當好幾聲,雙方交手。
「是誰派你們來的?」孤身作戰非明智之舉,他必須等到組織里的兄弟過來,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包圍他的八人不語。露出的眼寫了兩個字——殺氣。
等不到回答,回答他的是凌厲劍氣。
他擋在她身前,阻擋了她的視線。她害怕的顫抖,看著身前的花效言從腰帶中抽出暗藏的軟劍,凌厲地刺下。
猛地,一道激射而出的鮮血濺上了她的臉頰。她瞠目,顫抖的瞳孔在意識到這是鮮血之際,口中無法抑制的逸出尖叫。
「翩然!」他急切回首,肩膀立刻被砍了一刀。他咬牙忍痛,轉身將尖叫不止的她攬入懷里,低喝著,「閉上眼楮!」
她無法閉上眼楮,觸目所及的是遍地鮮血,一個蒙面的男人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中,瞠大的雙目瞪向她,似乎到死還不肯放過她……
「啊!」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看著花效言手中的長劍狠狠刺穿對方的胸口,鮮血再次噴出。「不要啊——」
花效言無法再戰,懷里的她陷入極度恐慌的狀態,他必須將她帶離這里。
手中的長劍舞成一團,逼退對方,他攬緊她躍上屋頂。
她一直在顫抖,嘴里逸出的尖叫變成了嗚咽。她雙手緊扯他的衣襟,他瞧得又急又慌,陡地身後傳來一股勁風,激射而來的是兩枝箭。
他無法回首擋下,只能提氣一縱,希望可以閃開。但是對方的內勁不弱,似乎算準了他躍起的方向,兩枝利箭再次激射。
他避無可避,背部一涼,一股椎心之痛襲來,壓住了他的呼吸,他提不起氣,抱著沈翩然跌落。
「找出來,滅口!」為首的下令,剩下的身影立即往下躍去。
花效言咬牙忍痛,緊緊抱著瞠目駭然的沈翩然躲了起來。
溫熱的血滴落在她頰上,她的意識逐漸回籠,抬首一瞧,不禁顫抖。「血……花效言……血!」
血珠不斷從他身上沁出,滴落在她身上,那身碎花白袍染上了觸目驚心的紅,她瞠目、再瞠目,卻只見他擠出一抹笑容,將她的頭按入他懷里。
「噓。乖乖喔……待會兒閉上眼楮,什麼也別瞧。」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無異,帶著閉上眼楮的她站起。
那些人發現他們。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對他們客氣。
「殺了——」
說不完的話被一陣響亮的清鳴聲所取代。花效言手中的長劍發出輕響,這是劍鳴,響應著主人心底殺戮之氣的嗚叫聲。
劍光一閃,落下的是無聲無息的頭顱。隨即響起的是,熟悉的腳步聲。
花效言垂下劍尖,血珠順著劍尖滴落在地。
閉上眼楮的沈翩然不住顫抖,她緊扯著花效言的衣襟。咬牙閉緊眼楮。
直到腳步聲來到跟前、直到對方低呼一聲「花效言」、直到環緊她腰間的力道陡地松開……
睜開眼楮,她無力跪跌在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他。
直至她的內心再也承受不了沉重的傷痛,尖叫終于逸出。「花效言——」
第8章(1)
慕容府的人一直忙到天亮。
沈翩然呆呆地坐在一旁,看著忙出忙進的下人。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人輕輕為她拭臉,她才驚醒抬首。
「慕容……當家。」眼前的人是熟悉的,也是可以信任的。她忙不迭拉過慕容臻的手,急著問道︰「他……花效言他……」
她的雙眼紅腫,臉頰上還有血跡,看起來糟透了。慕容臻溫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污漬,柔聲安撫。「沒事,你別擔心。」
「但是剛才他——」她急切地扯著慕容臻的手,對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你也累了,去休息好嗎?」慕容臻听藍知逸說了,花效言倒下那一刻,她喊得歇斯底里,整個人徹底崩潰。
沈翩然抱著自己,仍舊感受到之前的寒意。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涌上,她無法閉上眼楮,她害怕自己一閉上眼楮,花效言就會離開她。
「我不要休息。」別讓她獨自一人,她會想更多,想到最後她會崩潰。
她要去見花效言。急切拉著慕容臻的手,她堅定地道︰「帶我去見他。」
慕容臻搖頭。「他還沒醒。」再說,被她見到花效言那個樣子,她會承受不住的。
「我等他醒來。」她沒有被慕容臻說服。
慕容臻無奈,只好扶著她站起,帶著她走進花效言的房間。一踏進去,她就嗅到了辛嗆的藥味。
坐在一旁的俊美男子站起身,朝她頷首。她沒去注意對方是誰,視線穩穩落在躺在床上的花效言。
他趴伏躺下,雙眸緊閉,臉色慘白。她急著上前,來到他身邊之後,卻怕自己會吵著他,小心翼翼地放輕呼吸聲,小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是冷的……」玉指觸及他冰冷的肌膚,她頓時一驚。
「箭頭總算拔出來了,流了不少血。」藍知逸開口,挽過妻子的手。「死不了的,別擔心。」
「不許說死這個字!」沈翩然回首急喊,驚慌的表情看在藍知逸和慕容臻的眼里,二人互覷一眼,她自覺失態地垂首。「不好意思,我……」
「我看,看顧他的工作就交給沈小姐吧。臻兒,我們出去。」藍知逸看清楚她的焦急是為何,含笑帶著妻子走出。
她看著二人極快離去,一時沒了主意。好一會兒,她才想起應該把門窗關好,免得他染上風寒。
她手忙腳亂地關上門窗,發出劈啪聲響。她忙不迭放輕動作,卻听到他低吟一聲。
「效言。」她連忙上前,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頓時急了。「該怎麼辦……」
瞥見一旁擱著的水盆和濕布,她立刻拿過來,小心翼翼為他拭去額際的汗水,指月復一踫到他冰冷的額際,她的心頓時擰緊。
「你一定要好起來。」她在他身邊蹲下,輕輕握著他冰冷的手。「我以後不欺負你,也不捉弄你,你說的我都會听。」
他沒有反應,極緩的呼吸著。每呼吸一次,他的眉頭就會擰緊,似乎呼吸扯痛了傷處。
她有些慌亂,陡地想起娘在她生病時的撫慰,于是她決定依樣照做。
小手輕輕撫著他的額頭,她低聲說著。「乖乖喔,不疼了,不疼。」
他緊蹙的眉兒微微松了,她凝睇他,不禁出神。
他的唇本是粉女敕誘人的,但是此刻變成一抹慘白。他最為自傲的美美臉蛋永遠泛著月牙光澤,但現在是一片死灰色。他本該是生龍活虎的,但現在……
越想她越難過。她不知自己何時惹上殺機。
他定是瞧出她被暗殺組織盯上,所以好言相勸叫她留在屋里別亂走,她硬是不听他的話。
「對不起……我連累了你。」她靠在床沿,抱著雙膝,愧疚地哭了。
自從娘過世之後,她就一直活在孤獨之中。是他讓她意識到她並不孤獨,是他讓她明白爹爹對她的憐愛,也因為他,她才立志要做一個能夠讓他認同的姑娘。
他很重要。不知不覺中,他穿著花俏白袍的身影,已經深深烙在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