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準備了添香樓內一等一的花魁。」
「如此甚好,千萬不能怠慢了我的貴客。」
門外陡地傳來對答,隨著那道熟悉的嗓音響起,還有那句「沈公子」的稱呼,花效言所有的疑竇頓時解開。
門呀一聲打開,踏入豪華廂房的,是一個俊朗不凡的美公子,只是這個美公子在他眼里看來,跟天下最惡毒的蠍子沒兩樣,恨得他咬牙。
「花護衛,你來了。」沈翩然又是一身俊逸公子的裝扮,還特地朝他揮手。
「是你冒充大人的名號叫我前來!」花效言咬牙站起,是他太笨了,竟然沒想到其中有詐。
很明顯,桂副將就是幫凶!他瞄桂副將一眼,憤怒的眼神換來對方的冷哼。
「桂副將,有勞了,你可以回去了。」沈翩然朝桂副將頷首。她只能說花效言太沒有人緣,大家都想惡整他一番。
花效言看著桂副將退下,拳頭悄然握緊,他很想發怒,但是現在發怒也無濟于事。
別副將怎麼說都是沈家軍的重要人物,也是沉落璋的得力助手,他若發怒會讓沉落璋難做人,說不定還會影響沈家軍和「天譴」組織的合作。
現在朝中局勢動蕩不安,雖然「天譴」組織是直接受命于國主,但是司徒家族聯合當朝太子布倫蠢蠢欲動,為了得勢,這些人勢必會鏟除成為阻力的「天譴」組織和沈家軍。
所以,當他在慕容臻有難的時候找上沉落肆,沉落璋立刻答應相助,雖然他以謀士作為交易條件,但沈家這只老狐狸心底也明白,唯有和「天譴」合作,才能鞏固自己在朝的勢力。
花效言鐵青的臉色讓沈翩然的心情變得更好,她揚起最好看的笑容。「來吧,喝一杯,今晚我請客!」
「你到底想干什麼?」他拉長一張臉。
他真意料不到她還會有此一著,假扮成男子就算了,還學起男子尋花問柳的本事,引他來妓院。
「就是來見識見識。」她答得理所當然,啜了一口酒,頓時擰目。「真是劣質的酒,還是家里的百花釀好喝。」
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酒杯,重重頓在桌上,酒水濺上了她的衣袖,她無辜的拿出絲帕拭著,他卻咬牙切齒的一喝。
「鬧夠了!苞我回去!」能讓他這個向來笑臉迎人的美美花公子動怒,她真有本事!
「不要,我還沒有見識完。」她無辜地眨著眼楮。
「不是每個地方都可以讓你隨意見識!」上次在賭坊的事,她一定是忘了,他強逼自己不要被她無辜的表情牽動心緒。「還有,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這種表情!」
扁是瞧她噘起粉唇、眨眨眼楮,他的雞皮疙瘩就掉滿地。
「我沒有說要讓自己見識。」實際上,她前後女扮男裝混入妓院,已經有三四次了,所以才會和這里的鴇母秦媽媽如此熟。
「咦?」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是要讓你見識見識。」她笑得別具深意。
「什麼?」遇上她之後,他懷疑他的理解能力變弱了。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姑娘嗎?我想了一個好辦法,幫你克服這個問題,那就是把你帶來妓院,見識廣下所謂的溫柔鄉。」
要是他真如傳聞中不喜,那麼她……呵呵,就有一場好戲看了!
花效言瞪著她,看到她眸底毫無保留的惡質笑意。
她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要試探他!他不會愚蠢的相信她只想幫他克服不喜的問題,她只是在無意間知道了他對女人有恐懼感,所以特地引他來此。
她真的是惡質沒品霸道蠻橫兼沒長腦袋!
花效言收緊拳頭,吸氣忍下心底翻騰的怒意。她咧嘴一笑,把他的容忍當作是不敢作聲。
「沈公子,艷歡來了。」秦媽媽帶著添香樓最出色的花魁艷歡到來。
「艷歡,這位是我的貴客,花公子,你得好好招呼他。」添香樓里的艷歡,是她無意間認識的好友,也知道她是沈府的大小姐。
艷歡盈盈一笑,嬌艷無雙的容顏展露美麗笑靨,蓮步輕移至花效言面前。「花公子有禮。」
一聞到對方身上的馨香,花效言的臉色立即轉臭,瞪向笑得很樂的沈翩然。
「沈公子,今天的玩笑就到此為止,請隨我回府。」他已經忍她忍得很辛苦,接下來真的要發火了。
「別急,先坐下來喝杯酒,欣賞一下艷歡姐姐的舞姿,我們再回去也不遲。」
太好了,他的臉色變得好臭,看來她成功惹惱他了。
沈翩然自顧自的倒酒,朝艷歡使了一個眼色,艷歡頓時會意過來,輕輕挨向花效言。「花公子,艷歡敬你一杯。」
柔軟的身軀一靠上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起了雞皮疙瘩。
一股陰寒的顫栗涌上,頭皮頓時酸麻麻的腫脹起來。
這種感覺……該死的讓他想起過去不堪的回憶!
「艷歡姐姐是這里的頭牌花魁,你仔細瞧一瞧人家嘛,別害羞。」沈翩然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絲毫沒有發現他握得死緊、並開始發抖的雙拳。
「艷歡姐姐,花公子定是怕生、你熱情招待他嘛。」她存心要讓花效言出糗。
艷歡應了一聲,水袖一揚,縴縴玉指就要撫上那張連女人也自嘆不如的臉蛋。
他猛地一揮手,艷歡驚呼一聲,跌坐在地。
沈翩然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動粗,她立即蹲扶起艷歡,生氣地叫道︰「喂,人家是姑娘,你干嘛對一個姑娘家動粗?」
「沈翩然!」他的一聲厲喝,頓時讓想繼續斥罵的她一怔。
「你覺得這樣做很有趣嗎?無知!」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冷峻的表情,仿佛是萬年冰山,凍得她直打哆嗦。但,教她驚得不敢亂說話的,是他的眼神。
迸著寒氣的眼神,銳利的光芒好像要在她身上刺出幾個窟窿,危險到了極點。
這眼神她曾經在爹爹臉上見過,是叫做「殺氣騰騰」的眼神。
她瑟縮了一下,為了面子,她還是硬著頭皮昂然迎視,這一凝視,她意外發現了在他眸底深處隱約閃著的沉痛。
他的憤怒和冷峻,遠遠不及他眸底深處的沉痛教她震驚。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他的沉痛是因她而起,她故意讓他出糗,卻沒有想過他不喜背後的原因,更沒有想到他會覺得難堪……
「你喜歡玩的話就繼續留下,我先失陪了!」一說完,他拂袖而去。
花效言的步子極快,一下子就走出了熱鬧的添香樓,他的眼神冷峻寒銳,就連秦媽媽也不敢上前將他留下。
直到走出添香樓附近,他眸底的寒銳才逐漸隱去,化成一抹狼狽。
他在抖,該死的全身都在發抖。
世界上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難倒他,唯獨深藏在他心底的心魔。
他嘴里說著最討厭女人,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害怕和這些被稱為「女人」的生物接近。
餅去的記憶太深刻,他無法忘記自己是如何被一個女人凌虐,無數次的毒打和凌辱,要不是他遇上了前任當家慕容均,他活不到今日。
所以,他痛恨女人,但同時的,也因為過去的記憶,他害怕和女人接觸。
沈翩然不但擊中他的弱點,還連帶侮辱了他的尊嚴。
她不只可惡,更是可恥,他不願意再瞧她一眼。
花效言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定下來,他已經決定了,明日他一定要和沉落璋說個明白,不會再留在這個沈大小姐身邊當護衛。
這一次,他絕不妥協。
深吸一口氣,他大步往前,急著離開的身影陡地被一道呼聲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