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她要救的人是那個小孩。
她看向可憐的男孩,眼神立刻變得認真。「開始吧,老板。」
第3章(1)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賭坊鬧劇,會有這樣的下場。
從未試過賭錢的沈翩然竟然五盤三勝,漂亮的三場直落,贏了全場的驚嘆和掌聲,但也換來賭坊老板翻臉不認帳,最後的最後就是——
他們一行人被賭坊的打手包圍,直至花效言從容不迫地從腰間祭出一塊金光閃閃的金牌,全場的打手才退到一旁,恭送他們離開,還將小男孩雙手奉上。
話說那塊架勢十足、救了一行人的金牌,就是刻上「沈」字,代表著沈家軍的金牌。
塞西國內,沈家軍的名聲直逼天下第一家族的司徒家族,這些在黑道上混的人當然不敢得罪當朝的大勢力。
「哼,到了最後還不是得靠我爹爹的勢力!」
大廳內,沈翩然一臉不忿地坐在一旁,曉玉已經帶著小男孩去梳洗,偌大的廳子只剩下她和端著一張冷臉的花效言。
她沒有感激他,他拍拍心口告訴自己不要緊,她給他臉色看,他也忍下了。
但是,他最忍受不了的,是她那副自以為是的嘴臉。
好像天下只有她沈大小姐最有本事,別人的好心搭救全是對方的多管閑事。
如果她是他家的三個小表,他肯定會狠狠的捏她臉頰,逼她抄寫「我以後不敢惹事生非」一千遍。
「看什麼?」她就是不忿他一臉「我是你的大恩人」的表情。
「我對沈小姐感到十分欽佩。」他擺出涼涼的皮笑肉不笑,她還以為他是真心贊美,臉色稍緩,他卻惡質地繼續說︰「尤其是惹禍之後,還可以從容不迫的繼續制造事端,被人救了之後還一副「你少來多管閑事」的模樣,我就算練個一百年,我也不及沈小姐的……臉皮厚!」
「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個沒見識的娘娘腔!
「你只是在制造混亂而已。」幫人需要拿他當賭注嗎?
「你的意思是,我剛才不應該幫助小均?」小均是剛被她贖回來的男孩。
「我的意思是,你壓根兒就不應該踏入賭坊。」要不是她爹是沈家軍的統領,她早就死上一百遍了。
「我去增廣見聞、順便搭救有需要的人,有什麼不對?」她理直氣壯。
「請問沈小姐,你剛才可是真心要救人?」他冷笑,毫不留悄地戳破。「你只是想顯示自己的能力,讓賭坊老板知道你不是好惹的,順便給我一個下馬威,最好是能夠拖累就盡量拖累我,不是嗎?」
「我沒有!」她承認她是打算給他一個下馬威,但是對于救下小均,她是真心誠意的在乎。
「要救人,得衡量自己的能力。如果救了別人,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那麼被救的人不算真的獲救。」他眸底隱透睿智的光芒。
如果不能讓被救的人和自己都全身而退,被救的人就算活著,還是必須承受良心的譴責和失去的傷痛。
這是他在「天譴」組織多年來的領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看著他陡地認真的表情。
原來他認真的時候,那雙琉璃般美麗的眼眸會閃著一層淡淡的光澤,很美麗。
但是,她悄悄把贊美收回心底,打死也不會當面稱贊他。
「所以我說你是草包。」他聳肩嘆息,孺子不可教也。
「你膽敢譏諷本小姐?」她憤怒的站起身。
他揮揮衣袖,遮去嘴角的譏諷笑意。「我哪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譏諷堂堂軍機處中樞大司的千金。」
「你!」她氣得頓足,他根本就是在譏諷她。
「咦,沈小姐生氣了嗎?」他眨著美眸,一臉無辜的表情。「想不到沈小姐竟然被我激得動氣了。」
「我……」她才不會讓他得逞!她吸氣、吸氣、再吸氣——
「一點也不生氣!」齒間進出活來,然後她大小姐重哼一聲,大步走出廳子。
他尾隨上去,躲在她身後吃吃偷笑,看著她被他氣得跳腳的樣子,他心底的不快頓時隨風而散了,踩著輕快的步子跟上,前方的她卻倏地止步回首。
他差點兒就要撞上她,好在他及時穩住腳步,但他和她之間只剩下一個拳頭的距離。
如此的靠近,他又聞到了她身上的女子馨香,頓時讓他擰緊眉頭,心底微慌。
「花效言,我告訴你。」她沒有注意到他的皺眉。
「請……請說。」他下意識地拉開距離,她卻踏上前一步。
「我救小均不是為了逞英雄,我只是單純地想幫助他,救他出苦海。」
她信誓旦旦、正經八百的表情讓他有些失神。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救人之前要思前想後,我不會在別人遇險的時候衡量自己的能力,我的唯一反應就是救。」
她為自己平反,這話是發自她的內心。
「如果你說我剛才太魯莽,我只能說是你太冷漠,才會在緊急關頭,還分心去衡量自己的能力。」
說完,她仰首離開,留下有些愣怔的他。
他太冷漠?
盡避他告訴自己,不必在意這個女人的話,但是剛才她義正詞嚴的表情,卻讓他不由自主陷入沉思。
救人的時候,應當像她這般魯莽往前嗎?別笑死他了,他花效言從來不做魯莽的事情,就算是上次被臻臻誣陷是奸細,他也不曾魯莽的當場將藍知逸除去。
他的習慣是仔細衡量、小心行事,務必做到百密無一疏,讓人防不勝防,他最唾棄的就是像她這種魯莽行事的人。
但是仔細一想,他能夠如此冷靜地衡量事情的輕重緩急,全是因為他的心腸夠冷硬,不會被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斷……
救人如救火,但是對他來說,救人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竟然開始認同沈翩然的觀點,他的確是一個內心冷漠的人。
「怎麼辦?」他咬著指頭,變得好困惑。
救人之前,他想著的是把別人救下的利益,根本不關心對方的死活,如果對方是沒有價值的人,他大概會揮一揮衣袖、拍拍走人。
嚴格來說,他不算是一個好人,他一直認為自己不壞,但听過沈翩然的評論之後,他開始懷疑自己真的不壞嗎?
「我為了臻臻和逸逸進來沈府,按理來說,我應該有那麼一點點的偉大,但是我這麼做的原因,真的只為了他們的利益著想?」
不知不覺中,他聯想到這一點、不禁問著自己。「如果當初救臻臻,必須用我的性命來交換,我會救她嗎?」
他的眉頭鎖得更緊,很不想承認自己的自私,但說自己是無私的人,又好像說不過去。沈翩然簡單的一句話,竟然在他心底投下無比沉重的大石。
猛地,他咬牙甩去煩亂的想法,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
「花效言,不可以被女人影響喔,沈翩然只不過是一個草包,我為什麼要听一個草包說的話?」
他自我鼓勵,努力甩去沈翩然丟給他的包袱,昂首闊步走向前方。
陡地,一聲喧鬧傳來,他擰眉、隨即想到沈翩然這個大麻煩。「該不會,這個愛惹事的祖宗又做了什麼好事?」
雖然他極不情願去管她的死活,但一想到她頭上頂著「軍機處中樞大司之女」的光環,他還是乖乖認命地循聲而去。
穿過前廳,門邊圍了一群人,都是沈府的下人,讓他意外的是,沈翩然竟然站在前方朝他微笑招手。
「快來啊,花護衛。」她的聲音柔柔甜甜的。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一股不祥的感覺涌上,她的笑容很誘人、聲音很甜美,就連眼神也充滿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