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子璇十一、二歲時,鎮國公夫人就相看上子璇了,可是老侯爺突然以救命之恩為由訂下凌家這門親事,鎮國公夫人也只能作罷,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子璇還是要成為鎮國公的女婿。
回京之前,凌玉曦想過京中的日子必定悠閑,除了到窮鄉僻壤當鈴醫,她還能做什麼呢?當然,她也想過掙錢,自力更生是很重要的事,可是京中雖處處都是掙錢的機會,卻也處處講權力,何況有凌父的污點在前,她要做生意很難,沒想到傅雲書已經幫她想好了,有人代她出面,還照顧到凌家,她不能不承認這個老公令人超級滿意……扯遠了,總之,如今她忙得昏天暗地,每隔五日出城行醫,其他的日子則忙著為即將開幕的鋪子出謀劃策。
老實說,她本來就是一個閑不下來的人,這種忙碌的感覺真好,很有成就感。
今日一早,她分別收到劉穆言和吳子鈺派人送來的帖子,食記藥膳樓和甜水堂的鋪位已經選好了,請她過去查看,並提供意見。因此送了小包子去夫子那兒後,她先去食記藥膳樓,接著去甜水堂,最後轉去傅雲書最愛的日茗園吃早午茶。
日茗園听起來很大,其實只是一間小鋪子,賣各式各樣的早點,可是有兩層樓,二樓座位用竹簾隔開,相較于一樓就清幽多了,不難猜想店家是專門為喜靜之人劃出這個區域。
凌玉曦為自個兒點了一碗餛飩和兩道小菜,銀珠也一樣,而秦湘是豆漿和酥餅。
「湘湘,你能不能坐著吃?」銀珠沒見過秦湘這樣的人,明明美若天仙,卻冷得像冬日的冰珠,不過,這還沒什麼大不了,真正令人難受的是她始終戰戰兢兢,好像要上戰場似的,壓力很大。
頓了一下,秦湘清冷的道︰「這樣很好。」
「小姐說,站著吃不好。」
「我們在外面。」
銀珠尷尬的一笑,可是吃了幾口餛飩,實在受不了秦湘帶來的寒意。「湘湘,你不是出自傅家村,為何姓秦?」
「……傅家村也有外姓。」秦湘努力控制想皺眉的。
銀珠又是尷尬一笑,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不過又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打破沉默,「湘湘,你為何會跟傅崝訂親?」
「他的身手最好。」
銀珠大驚小敝的瞪大眼楮,「因為他的身手最好?」
「我看不上弱者。」
「……」銀珠感覺自個兒的心碎了一地,她曾經想象過他們之間是兩小無猜,就像茶館里說書的所言,應該很美好才對。
凌玉曦忍俊不禁的咯咯笑了,目光暫時從窗外的街景收回來。「銀珠,你還是多想想傅畢,至于湘湘,別急,我覺得她這樣子很好,知道自個兒想要什麼。」
她知道秦湘實在受不了「湘湘」這個稱呼,可是都糾正過好幾遍了,銀珠還是我行我素的喊,最後秦湘終于接受了,這樣的轉變讓凌玉曦相信再過個一年,秦湘就會有銀珠一半的風格,這正好應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端看誰的影響力比較大,而銀珠的影響力絕對在秦湘之上。
「小姐!」銀珠害羞的臉紅了。若非小姐提醒,她根本沒發現傅峷常常偷看她。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必不好意思?再說了,你都二十二了,再不趕緊訂下來,難道等著變老姑娘嗎?」這幾年她最擔心的就是銀珠的親事,銀珠不離不棄的跟著她,不曾有過抱怨,若沒看到銀珠有個好歸宿,她會難過。
秦湘忍不住看了凌玉曦一眼,這位夫人有男子的豪邁,她很欣賞!
「我知道小姐若有余力,必會幫我籌謀。」
「我再看看,總要知道傅峷家中還有什麼人。」凌玉曦沒有向秦湘打探的意思,可是秦湘很自動自發的道來——
「傅峷有父母、哥哥嫂嫂和兩個佷子,他們在傅家村種田,很善良的一家人。」
凌玉曦滿意的點點頭,「下次爺回來,叫爺去問傅峷,要不要趕緊將你娶回家。」
「小姐!」銀珠懊惱的腳一踱。
「好好好,我不說,免得你鑽到桌底下躲起來,這樣不太好看。」凌玉曦笑嘻嘻的重新將目光轉移到窗外,突然,她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般僵住了。
秦湘立刻感覺到她的變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接著,就听見她低聲道——
「湘湘,幫我跟著那個粗布衣裳的姑娘,查清楚她的下落就好。」
秦湘不發一語的立刻轉身下樓。
「小姐,出了什麼事?」銀珠很想靠過去,可是又怕壞事,不敢亂動。
「你還記得銀喜嗎?」原主記憶中最清楚的人物是銀喜,一開始她並不能理解,後來她將原主的一切拼湊得更完整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原主恨死了銀喜,倒不是銀喜毀了她的一切,而是因銀喜讓她對人性充滿了絕望。
銀珠臉色一變,「銀喜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啊,她早該死透了,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難道她是雙生子?」凌玉曦不是單線思考的人,猜想任何的可能性,再一一否絕這些可能性,真相就出來了。
「銀喜只有哥哥和弟弟。」
「不是雙生子,那就是死而復活。」
銀珠覺得太匪夷所思。「怎可能有這種事?」
「你知道嗎?死而復活往往不是真的死而復活,只是被誤以為死了,後來有人用了正確的急救方法,就活過來了,因此會以為是死而復活。」
略一思忖,銀珠明白了,「小姐是說,當初她只是被人誤以為打死了,扔到了亂葬崗,後來又被救活了?」
唇角一勾,凌玉曦已經隱隱約約描繪出真實的畫面。「也許,不是人家誤以為她死了,而是有人故意制造這樣的假象,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月兌身。」
銀珠驚愕的瞪大眼楮,「如此說來,銀喜是被侯府的人收買?」
想了想,凌玉曦搖了搖頭,「這倒未必,若是連侯府的人都被外人收買,侯府的人幫助銀喜月兌身也不難理解,不過銀喜活著這件事,至少能夠證明我的清白。」
「小姐將銀喜抓來問清楚就知道她為何要如此陷害小姐了?」銀珠一想到此事就義憤填膺。發生事情到離開侯府不過短短幾日,但如同一場噩夢,她們每日吃的飯菜皆是人家剩下的,侯府的奴僕當她們是乞丐似的使勁糟蹋,就是認定她們會潦倒至死。
「問清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但無法教對方認罪,最好能夠掌握到更充裕的證據。」凌玉曦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不急,先確定她的下落,弄清楚她此刻的情況,自然有法子讓她開口說出真相。」
銀珠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很困惑,「既然大伙兒以為她死了,為何她還敢出現?」
「有可能為了生活,而京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或者,京城可以得到她需要的銀子,不得已只好重回京城。」凌玉曦想到剛剛見到的銀喜看起來相當悲慘,想必日子過得很苦。
銀珠听得出她口中的憐惘,覺得很奇怪。「小姐不恨銀喜嗎?」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看銀喜不過是別人手上的一顆棋子,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不參與的權利。」凌玉曦戚戚然的一嘆。上一世,她不覺得自由多好,自由使人放肆,使人忘了界線,可是身在這兒,她才知道自由多可貴,權力又是多麼令人惡心,在權力面前,每個人都只是一顆棋子。
銀珠細細品味一番,忍不住歪著腦袋瓜瞅著凌玉曦,「小姐的腦子究竟裝了什麼?為何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