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房里,發現他不在床上,被子也早已疊放整齊。昨晚他確實是睡在靜湖苑的,也就是說他是起了大早出門,而出門前已經整理好床榻。
要她到靜湖苑來伺候他,卻自己把事情都做了,可見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李媽沒騙她,他確實是不用人伺候。
那他到底為何要她到靜湖苑來……喔,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得趁此機會好好查查他房里可有任何可證明他派人殺害她爹、奪走初朧的鐵證。
抓緊時間,她開始在房里翻找起來。但說真格的,她也不確定自己想找的是什麼,他的房間沒有太多東西,幾只櫃子里裝的也都是四季的衣物,並沒有什麼可疑的物品。
環顧他的房間,她苦思著。
快想想啊,杜求安,如果是你,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哪里呢?
從前她爹不準她看閑書,因此她總把閑書藏在枕頭或被褥底下。對了,他的床!
忖著,她立刻沖到他床前,正要掀開床褥,一聲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干麼?」
「啊!」她嚇了一跳,尖叫一聲,直覺反應的轉過身來。
一轉身,迎上了陸震濤的眼楮,她兩腳一軟,整個人倒在床上。
她才倒下,陸震濤忽地欺近,俯視著她。「你在我床邊做什麼?」
迎上他具有侵略感的眸子,她心跳加速,全身不自禁的顫抖,「我、我只是……啊?!」
話沒說完,陸震濤突然伸手輕踫她發燙的臉頰,唇角一勾地道︰「小雞,我發現你長得真漂亮。」
「什麼……」她陡地一驚,兩只眼楮瞪大。
「難怪大家要捉弄你,你實在太不像男人了。」說著,他的指月復輕輕的抹過她顫悸的唇片,聲線低啞地道︰「如果你扮成姑娘,應該也不會有人質疑你的身分吧?」
求安像是因為受驚而暫時失去意識的小動物般,瞪著兩只眼楮望著他,沒了反應,沒了聲音。
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身體,還有胸口都在燃燒,很難受。
她知道自己要躲避,可是她的身體像是不屬于她一樣,她喘不過氣,臉漲得通紅。
看著她這樣的反應,陸震濤幾乎快笑了出來。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她似乎藏著秘密卻又破綻百出,她假裝鎮定,但總是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她來到騰雲山莊是純粹想有個地方安身抑或是有其目的,但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她都沒有她自以為的那麼機靈深沉。
一直以來,他所接觸到的都是一些厲害的女人。她們在各自的領域中有著比男人還突出的表現,她們沉穩內斂,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而她,只要他隨便一出手,就能教她驚慌失措。
他不得不說,對他來說,她真是太有趣了。她像把琴,輕輕一踫就能蹦出優美的聲音……
「我想听你發出更多美妙的樂音……」他不自覺的道。
听見這句話,求安整個人驚醒。她一把推開他,像驚恐的兔子般蹦跳開來。
看著她,他笑了起來。「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他深深的注視著她。
她堅定的瞪著他看,像是在思索他所言真假。
看她是真的嚇壞了,陸震濤稍斂笑意,收起謔意。她太有趣了,他可不能嚇跑她。
「我只是捉弄你罷了,別當真。」話鋒一轉,他問︰「你在我房里做什麼?」
求安定定心神,「我、我是來跟十二爺請安道早,順便問你幾時梳洗,幾時用膳,進來後見十二爺不在,本想替你整理床鋪,沒想到……」
「整理床鋪的事,我習慣自己來。」說著,他逕自在桌邊坐下,拉了拉衣領。
這時,求安才發現他一身汗——在這深秋時節。
「十二爺去練功?」她問。她得對他的日常行程更了解才能準確的掌控時間,免得發生剛才那種驚險的意外。
「跑馬。」他說著,目光一凝的注視著她,「初見面時,你跟我說你懂得育馬,是嗎?」
她點頭,「是的,我以前曾在馬場學習過。」
「喜歡馬?」他問。
她毫不猶豫地道︰「是的,我喜歡馬。」
她自幼喪母,是她爹一手將她帶大的。跟在育馬名師的父親身邊,她不只懂得育馬的技術,還非常喜歡馬。
「唔,」他神情輕松地道︰「馬是非常具有靈性的生物,有著高貴的靈魂。」
「咦?」听見他這些話,她心頭一緊,不為別的,只因她爹也曾說過相同的話。
「你仔細看過馬的眼楮嗎?」說起馬,他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它們的眼神帶著聰穎及慈悲,彷佛對這世間有著某種憐憫及疼惜。」
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這麼形容馬。她爹喜歡馬,但馬對她爹來說,同時也是謀生吃飯的工具,可她感覺得到馬對陸震濤而言,不只是馬,而是一種溫暖的救贖。
他為什麼如此愛馬?是不是在他的生命之中曾發生過什麼事?
不知怎地,此刻看著他,她緊繃警戒的情緒竟然松懈了。
「馬是最能信賴的朋友,比人更值得信任。」他說著,深沉的黑眸突然鎖住了她。
她心頭一震,警覺到自己剛才竟然松懈,不禁懊惱起來。
「我先給十二爺打水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武裝起自己。
求安趁機翻過陸震濤的床鋪了,但她什麼都沒發現。
靜湖苑總共有四個房間,最大的那間是陸震濤的寢室,次大的是她的房間,另兩個小房間堆放著陸震濤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用箱子裝著。
她每天趁隙一個一個的打開那些箱子,花了幾天時間,終于看完了其中一間房間里的箱子,卻一無所獲。
箱子里都是一些沒用的舊東西,是陸震濤從前的衣服,還有他練過的字帖、他的書、他兒時的玩具……她什麼都沒發現,卻發現他似乎是個念舊的人。
因為那些東西,他都妥善的收藏著、保管著。
她爹曾說過,念舊的人都不會是壞人,可是在他身上不能如此斷定吧?
目前為止,他的傳聞已由她親眼證實,接下來呢?她會一一證實他是常叔說的那種視財如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趁著他出門跑馬,她決定進入最後一個堆著箱子的房間。
這兒的箱子疊得老高,底下都是大箱子,但最上頭擱著一個精致的小花梨木箱子,她搬來凳子爬了上去,伸手去構那箱子。
就在她終于構到那箱子時,門口傳來陸震濤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手一撥,小箱子掉了下來,咚地砸在她額頭上。
「啊!」她疼得飆淚,睜不開眼楮,整個人從凳子上倒了下來。
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她痛極了,沒心思想著要推開他,只是捂著額頭,眼淚直掉。
真的好痛呀!
「這是在做什麼?」陸震濤眉心一擰,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那花梨木小箱子多麼堅硬啊!砸在她額頭上肯定會撞出個印子來。怕會傷到她眼楮,他趕緊將她抱到椅子上坐著,抓開她的手。
她淚眼汪汪,想必是真的「痛徹心腑」了。看她額頭上一處印子紅通通的,他好氣又好笑,已經沒心思想她究竟在翻找什麼了,此刻,他只在意她的傷。
「幸好沒弄到眼楮。」他說著,用手掌輕輕的覆在她額頭上輕輕的揉。
「好疼……」她顧不得羞,只是可憐兮兮的喊疼。
「當然疼,那箱子可硬了。」他邊說,邊溫柔的揉著她的額頭,然後彎下腰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吹著。
這會兒,求安終于回過神,她陡地一驚,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