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到現在那流程多得讓富錦春都頭暈了起來,一下轎之後也沒辦法想什麼,只能被喜娘攙扶著,跟著路走在她前頭的歐陽的腳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拜堂時,她緊緊的攢著手中的彩綢,恭敬的做完每一個動作,卻在最後要進入洞房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打斷了所有的流程,也讓心里緊張又喜悅的她一愣。
「表哥——」那平素柔弱的聲音此刻卻極為刺耳,柳梳兒那身接近白色的粉色衣裳更令她在這一片喜慶的紅色中顯得刺目無比。
柳梳兒是特地挑這個時間來的,之前她一听歐陽被罷官免職就收了包袱離開,誰知道才過不到大半個月,朝中官員起起落落換過一批之後,歐陽卻一點事情都沒有,又回到工部尚書的位置。
這讓她又氣又惱,恨得差點咬斷了牙,她雖又想著要怎麼再和歐陽攀上關系,可思來想去,就是想不到該怎麼求得歐陽家原諒她逃走的行為,更糟的是還傳來了歐陽即將成親的消息。
她也顧不了什麼原諒,連忙上門找人,誰知道尚書府前前後後都圍得像個鐵桶一樣,不管她怎麼說就是不讓她進門。
她想著,平時她進不了,成親這天總攔不了她吧!丙然,就在這一天,她順利的混了進來,可看著歐陽一家子那欣喜的神情,那仿佛被螻蟻啃嚙般難受的妒意讓她忍不住斑喊了一聲,如願以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歐陽一听那聲音下意識的回過頭去,一眼就看見有如弱柳扶風般的柳梳兒站在人群中,一臉哀淒的看著他。
她打定主意要破壞這場婚禮,于是也不多說,只雙目含淚,滿臉的傷心,狀似低喃卻字字清楚,「表哥你真要娶她?她可是一個宮女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不配她不配……」
那不清不楚的話語,如果讓不明白前因後果的人听了,必定會以為歐陽拋棄了她。
丙然不少人因為柳梳兒的話而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歐陽,可這時候歐陽姍和歐陽爾卻站了出來,歐陽姍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讓柳梳兒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
歐陽姍冷哼了聲,回頭對歐陽說︰「大哥,先帶嫂子進去吧,這個不要臉來破壞你們婚禮的女人就讓我們來解決就好。」
在外頭被磨練一番的歐陽爾也充滿氣勢的站在一邊幫腔,「就是,大哥,這就讓我們來處理就好,你放心的進去吧。」
歐陽笑了笑,朝他們兩個點了點頭,就牽著喜綢,帶著富錦春走向他們的新房。
柳梳兒不敢相信這兩個以前說著要把富錦春趕出府中、與她合作的人,現在卻用這種態度對待她。
「表弟表妹,你們又何必如此?我記得你們之前不是也覺得她配不上表哥?!」就算他們不諒解她,也不至于這麼快就接受那女人吧?
「那是之前,現在我們只認定她是我們大嫂,至于你……」歐陽姍鄙視的看著她,「不好意思,我們看不上貪生怕死的人!」
柳梳兒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轉頭看向歐陽爾,「表弟你……」
歐陽爾同樣用不屑的眼神看她,「表姊啊,下次咱們遇難時你如果跑慢一點,或許我會稱贊你一點……哎喲!這大喜的日子我胡說什麼呢!」呸了幾聲後,他朝她無奈的攤手,「不好意思,這壞事可不能隨便亂說的,別發生最好,所以表姊你是沒這機會了!」
兩兄妹順便和大家解釋柳梳兒之前的所作所為,她頓時面白如雪,最後在眾人的鄙夷和哄堂大笑下落荒而逃。
這些話經過了賓客幾番傳話後,導致柳梳兒最後過了花齡也找不到好婚事,不得己又被賣了一次,這次是被一個關外行商給買走當小妾,之後又給賣了幾次,從此離了京城再也沒听說過消息,只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慢慢走往後頭新房的富錦春和歐陽听著外頭的熱鬧也忍俊不住的笑了,雖然紅色帕子阻隔了兩人的視線,但兩個人卻像是順著喜綢輕輕牽起的雙手,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看來他們現在可比尊敬我這個大哥還尊敬你了。」歐陽笑著說。
盎錦春淺笑著,「不過是用真心換真心罷了。」她雖是把許多事情管得嚴厲些,但是他們也知道那是對他們好的。
他稍稍俯,貼在她耳邊輕問︰「那我呢?我可用真心換得了真心?」
盎錦春看了看四周的人和喜娘全都拿出了充耳不聞的本事,雙眼只看前面,像是一點都沒听到他們兩個的話一般,心中雖然有點害羞,卻還是輕輕地回答。「你不是說了,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那我心自然與君同。」
歐陽听了她的回答,眸光像是燦亮的艷陽,暖得讓人無法直視,富錦春一說完就害羞的低垂著頭,不敢再抬頭說半句話。
被裝飾得喜氣洋洋的新房就在前方,當兩個人穿過那月洞門走進新房所在的院落時,一陣輕風吹起,灑落片片花瓣。
他們在一片紅艷飛舞中前進,兩人的手緊緊相牽,就像是承諾以後再也不放手,一起走向幸福。
尾聲
不知不覺中又到桃花盛開的春游好時節,幾輛馬車緩緩的來到京城外不遠的一個小莊園前。
這里說小也佔了好幾畝的地,這些土地沒有種植莊藤而是栽了一大片的桃樹,每當春季來臨,桃樹綻放的嬌艷花朵就成為這座小莊子的獨特一景。
在莊子里,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裳搭織花墜地裙的女子被一個男人給攬著站在二門外,頻頻張望著。
「好了,剛剛不是說人都已經到了正往這里來嗎?你又何必這麼著急,還來這里等。」鳳文熙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腰上一圈瓖金玉帶,頭發簡單用一條淡綠繡有暗紋的帶子綁上,風流貴氣的打扮更襯得他像個翩翩佳公子。
陸芹香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嗔道︰「你懂什麼,今日可是我們出宮後第一次全員到齊的日子呢,怎麼能讓人不急。」
先前大家聯絡上,才知道剛出宮的一、兩年內,四個人就全都找到了歸宿,也全都住在這京城里,只是想要緊一眾卻總是缺了一、兩個人,原因如果不是孩子太小得照料,就是有人剛好懷了身孕無法出行。
難得今年的賞花會大家竟然都有空,才能在睽違多年後帶著自家良人相聚在一起。
鳳文熙很沒形象的翻了翻白眼,對她的這種急迫完全無法理解,但還是盡量順著她的話低聲勸著,「急歸急,但你可別忘了,你又有了身孕,別這一急連孩子也急著出來了。」
陸芹香尷尬了下,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才默不作聲的撫了撫自己還未顯懷的肚子。
他們前兩天就已經到了莊子里,誰知道昨天她殺魚時,突然一陣惡心,喚了大夫來看才知道她又有了。幸好她是來到這里才發現這事,要是早個兩天知道,他才不會讓她挺著肚子出門呢!
鳳文熙見她安分了下來,也靜靜的陪著她又等了一下,不一會兒,下人就領著三對夫妻慢慢的走了進來。
冷清秋一眼望去依舊是淡然模樣,只有在轉頭看向身邊的張揚男人時眼中會多了些許的柔意,淡化了一身的清冷氣息。
苞在她後面的則是即使成了親,那稚氣臉蛋也多添了絲撫媚氣息,性子卻還是有些大而化之的富錦春,她身旁站著個乍看下和冷清秋一樣冷淡的清俊男子,兩人一邊走著似乎還一邊在拌嘴,只是如果細看,便可從男子眼中的溫柔和她依戀的眼神中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那份深情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