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機皇朝的皇帝卻為她一名小廚娘千里奔波,一路追來,他每日必照三回的美麗面容不惜扮丑……李樗笑中帶淚,動容得鼻頭泛酸。她何德何能,竟得他真摯相待。
小白若不是皇上,她說什麼也要當一回女土匪,把他搶來當夫婿,一生一世舉案齊眉,共效于飛。
愛上一名痴兒不可笑,如他這般純淨美好的俊美郎君,有誰能抵擋得了不去愛他,心生傾慕地只願與他比翼雙飛。
可惜她要不起他,他不是她能擁有的,他屬于更多的女人,而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當中不會有她。
「小樗,你怎麼哭了?我幫你拭淚。」白玉璇笨拙的拉起衣袖一擦,結果他越擦越慌亂,把一張畫得精致的妝容擦得像剛被人揍過似的,粉一坨、紫一坨的。
她哭了嗎?李樗澀然笑出聲。「是喜極而泣,看到小白太高興了,忍不住就兩眼淚汪汪,小白不許笑我。」
「嗯!不笑。」他重重地點頭,表情像嚴肅的小老頭。「小樗笑起來好看,不丑,要多笑,我……唔,轎子怎麼不晃了?他們偷懶……」
白玉璇雖是痴兒,但是練過武的他,感覺比一般人敏銳,花轎一停,他不太開心的蹙起兩道毛蟲似的粗眉。他還有好多話想跟小樗說。
但是轎外忽然傳來咚咚聲響,似有什麼東西朝轎身丟擲,定楮一瞧,李樗驚得心口一跳,那是鐵鑄的箭鏃穿轎而入,尖頭穿過三寸厚的木板,離她的左頰很近很近,再費些力氣就能將她的面頰一箭射穿。
「小白,快走,下轎。」當機立斷的,她扯下笨重的鳳冠和一身艷紅的嫁衣,只著素衣拉著還好奇盯著箭鏃的小白滾下轎。
外頭已是刀光劍影一片的廝殺,兩人剛一落地,見到的不是喜氣洋洋的送嫁隊伍,而是一場大屠殺,轎夫歪著頸子斜躺轎旁,一支長箭從他後背穿過從左肩透出,死狀甚慘。
和親隊伍中有三百名官兵,太監、宮女也有數百人,浩浩蕩蕩的長隊如今只剩不到百人站立,驚惶失措的尖叫連連,不辨方向四下逃逸,根本無人顧及轎子里的新娘。
疑似盜匪的玄衣人一瞧見花轎下滾落兩個人,手上大刀毫不留情的揮落,刀風凌厲欲置人于死地,好像他們就是為了殺人而來,一百11十四抬嫁妝看也不看一眼。
以為死定的李樗閉起眼,耳邊一陣風掠過,危急之際,白玉璇抱起她往後一躍,避開落下的重刀,雙腳踩雲似的凌空起來。
「我、我不是李柔,你殺了我沒用,兩國和親誓在必行,你要搶銀子在後頭,隨你搬……」財去人安樂,她只求平安。
「你還不夠格讓我殺你。」陰狠的聲音冷然發出。
目標不是她?李樗駭然擋在白玉璇前面。「你不能殺他,他是天機皇朝的皇上,護駕,快護駕……」
還活著的士兵一听到護駕,他們的反應不是拚死相護,而是鳥獸般的散開。人家要殺的是皇上,他們逃遠點才不會受到波及。
「多謝你的告知,不然我還懷疑是不是找錯人。」一夾馬月復,玄衣人首領落英刀柄一翻,刀鋒往上,冷冽的寒氣由刀尖傳出。
殺意凜凜,刀寒懾人,越來越多的玄衣人朝兩人靠近,刀上滴著血,他們慢慢形成半圓將兩人圍住,身後是陡峭的懸崖,郁郁高木一擋,瞧不見底下細細的銀色河流。
馬聲嘶鳴,馬蹄噠噠地逐漸圍近。
驀地,一名在最前頭的玄衣男子從馬上跌落,頸後插了一柄寸長的匕首,落地的瞬間沒了氣息。
其余玄衣人見狀,面上雖無表情卻暗暗一驚,不約而同的轉頭一看,約三千名左右的鐵甲兵從林子里沖出,手上長矛森寒,戰意震天。
「誰敢動皇上一根寒毛,我沈懷明頭一個不饒人。」竟然敢大排陣式弒君,罪不可恕。
「沈懷明,征北將軍?你不是傻了……」落英雙目睜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本來王爺沒有打算這麼快要了痴帝的命,但既然痴帝自己離宮給了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難免夜長夢多。
「呵,傻了就不會康復嗎?我等著手刃亂臣賊子等了好久,納上你的命來——」
沈懷明大喊一聲沖,黑壓壓的一片鐵甲兵奮不顧身的沖上前殺敵。
第十二章代嫁和番去(2)
殺聲震天,戰馬嘶鳴揚蹄,濃重的血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雙方人馬一交鋒,你死我活的廝殺戰展開,染紅的黃土血流成河,倒下的死人在逐漸增加中,殘肢斷臂四飛。
不忍心看的李樗捂著嘴,忍住不適的惡心感,將白玉璇拉到足以掩身的石壁旁。這不是他們的戰場,離遠一點才不會礙手礙腳,讓趕來救駕的沈懷明等人分心。
但是落英等人是奉命前來狙殺痴帝的死士,任務沒完成只能提人頭回去,有幾名死士在同伴的掩護下悄然接近兩人,想趁機從背後偷襲。
殺氣一起,白玉璇敏銳地一回頭,他無半絲猶豫的推開身側的李樗,鋒利刀鋒往他胸口一落,劃破了可笑的大紅衣,只差一寸便留下深深的刀痕。
一柄長劍格開玄衣人的刀,空影回身一刺,劍落血濺,余來錫空中回旋一踢,將人踢出丈外,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合作無間的襲向頻頻後退的玄衣人,一場混戰又開啟。
「啊!神鏡掉了……」小黑還在鏡子里。
天水神鏡從白玉璇破了的衣衫中掉出,李樗伸直手臂想接,不意腳下泥土松軟,剛接住神鏡的她還來不及松口氣,人就踩空往下掉,在那一瞬間,她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張開雙臂,臉面著天。
但是她隨即驚駭地睜大眼,因為她看見淚眼汪汪的白玉璇也跟著一躍而下,兩人的手幾乎要踫觸到,一棵長出峭壁的石松擋住落勢,她只覺背上劇烈的疼痛,之後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小樗、小樗,快醒醒……你不要死呀!嗚嗚,你快起來,睜開眼看看小白……我流血了,好疼、好疼……你不要像父皇一樣的死掉,放在黑黑的木頭里……嗚,你快醒過來,小白好怕,小白不要一個人……」
咦!下雨了嗎?怎麼有水滴在臉上,流到嘴巴里了,味道有點__的……
好吵,誰在她耳邊哭個不停,哭聲難听得像魔音傳腦,到底是遇到什麼傷心事哭得這麼淒慘,像小白吃多肚子疼時的……
啊,小白?!
一道白光射入眼中,全身痛得想大叫的李樗睜開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不是藍天白雲,而是一張五顏六色的大花臉,眼楮紅腫,鼻頭沾了泥,嘴唇有不小心咬傷的痕跡,可說是集丑之大成。
可是她卻笑了,不顧疼痛的開懷大笑,這才是她見過最美的臉,任誰也比不上,只有她的小白才有,他是世上真真正正的第一美男子。
「小白,你……你沒事吧?」一開口說話,李樗感覺胸口有股悶痛,氣弱地咳了幾聲。
看到她醒了,他高興地以手背拭淚。「我好像受傷了,不過小樗不用擔心,我很勇敢,不哭了,我保護小樗,我……不痛的。」
「什麼,你受傷了?」看他強忍疼痛的表情,李樗心慌得白了臉,艱難地撐起上身查看他哪里受傷。
從外表看,是不太嚴重的擦傷,臉、脖子、手臂都有被利石劃破的血痕,雙手高舉過頭沒有問題,腳還能動就不是骨折或月兌臼,他傷的是內腑嗎?
當模到某處,白玉璇忽然疼得叫出聲時,李樗將他翻過身一瞧,頓時淚盈滿眶,那美玉一般的雪背竟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得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膚,傷口上的血仍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