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在清新月兌俗,淡雅的氣質如空谷幽蘭,清清雅雅的,渾然天成,不帶半絲人間濁氣,雅如一幅畫,勝在嬌而不媚。
「二小姐,你的傷還沒完全好,怎能四處亂走,萬一又顛著、踫著,豈不是讓嬤嬤心疼死。」吳婆子快步走去,接手扶著弱柳一般的二小姐。
在青漪院里,若無外人在場,大家對吳婆子的稱呼是「嬤嬤」,畢竟她是二小姐的女乃娘,該有的尊重少不了。
可是出了青漪院,她就只是一個地位低微的看門婆子,為免讓人有借口清理青漪院上下,就連吃她女乃的二小姐也得改口,裝出生疏且尊卑分明的樣子。
「好了大半,嬤嬤不用擔心我身子吃不消,你和柳綠剛才在說我什麼,什麼嫁不嫁人的,我沒听清楚,你再說仔細點,別讓我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這具破爛身體呀!底子真的有夠差,才走個兩步路就喘得快斷氣,簡直比林黛玉還不濟。
要鍛鏈,好好的磨一下,實在差到令人發指,她以前胖到八十九公斤也沒走個路就氣喘如牛,拎著包包和人搶貨時一樣敏捷,沒人敢小看犀牛的強悍。
可是這李樗不過受了小小的傷而已,體力居然弱到要人扶,剛剛下床時,她腿軟得差點跌在地上,撐了許久才勉強站直,兩條竹竿腿抖得像剛生下來的小鹿。
好在她在園里走了一圈後稍微恢復一些精神,雖然小腿還有點抖,但算不錯了,沒有直接跪下拜天公,以後每日早晚走個幾回,她就不信還能差到哪去。
一提到這事,吳婆子的眼眶就紅了。「真是個沒良心的,也不怕天打雷劈,也不曉得他們在想什麼,這麼害我的小姐,那個人都四十好幾了,長女都替他生了三個外孫,他還老不修想娶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好拚出個兒子。」
「可我上頭不是還有個未訂親的大姊,長幼有序,大姊還未出閣哪輪得到我。」古代不是最注重倫理,哪有長姊未嫁小妹先許人的道理。
吳婆子一听,氣就上來了。「就是大小姐在攪和,她讓如月那丫頭把你唯利是圖的舅母找來,兩人暗暗盤算能分得多少聘金,再把你那份嫁妝扣下來,實在可惡。」
「這事不是該由我繼母出面處理嗎?哪由得她們兩人私下做主。」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猶在,就算是長姊也不能越俎代庖。
「對方只要人不要嫁妝,而且還附送一大筆教人眼紅的聘禮,夫人一听不用拿銀子出來,還有進帳,笑得眼楮都眯成一條線,直道劃算,要人擇日請媒下庚帖,把這門親事定下。」不是親生的就是有差,把人家的女兒當貨物銷出去,只管利益,不看其他。
李樗秀眉一顰。「我爹呢?他不管這件事嗎?好歹事關女兒一生。」
「後院的事一向由夫人打理,老爺在外是青天大老爺,威風八面、走路有風,可是夫人掉兩滴淚、吹吹枕邊風,他的骨頭就酥軟了,只要夫人決定的事他從沒反對過,更別說老爺現在人在外地當官,等消息傳到他那,早就一切成定局。」
說穿了,不就是懼內的軟骨頭,在外頭威風凜凜,前呼後擁當他的官老爺,一回到府里是沒用的蟲,夫人一瞪眼便涎笑討好。
她不想背後說主子是非,但她實在看不慣老爺在夫人一走後便迫不及待迎入新婦,而且很快有了三小姐,對二小姐不聞不問,好像那不是他的女兒似。
「是嗎?」李樗眉角一挑,暗自思索著。
柳綠將泡好的茶送到她手上,她掀開繪有牧童吹笛的杯蓋,吹了吹,怕燙地一小口一小口抿著。
「二小姐,大小姐的做法太教人心寒了,怎麼說你都是她的親妹妹,在這世上就數你倆最親了,親爹靠不住還不是姊妹倆相扶持,她豈能這般陷害你?」打斷骨頭還連著皮呢!哪能斷得干干淨淨。
她先是皺眉,之後是拱著鼻子笑眯眼。「呵,人家想害我,我就一定要配合嗎?」
「二小姐的意思是……」看她扮了個逗趣的鬼臉,吳婆子忍俊不禁,心里柔軟了幾分。
「我爹好歹是個七品縣令,我不嫁,平民百姓有誰敢強娶。」想摧殘她這株水蔥般的幼苗,門都沒有,她連過橋木都給抽了。
第二章美男照神鏡(1)
「神鏡呀!神鏡,誰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那是一面三個巴掌寬的八角浮紋菱鏡,看似銅鑄又似烏金,讓嵌著上古花紋的琉璃鏡面光潔無瑕滑不溜丟,似乎冰寒透心,隱隱散發生人勿近的寒氣。
不雕龍、不刻鳳,不鏤花鳥走獸,漆黑如墨的鏡背密密麻麻的浮現上百只頭生異角的蝙蝠,或棲或飛,或是齜牙咧嘴,細細的尖牙有半個蝠身長,足以穿透任何獸皮,吸吮血液,包括人在內都是其獵食的目標。
森寒長牙,尖銳雙角,每只蝙蝠展開的羽翼上,皆有形態扭曲的怪異文字,像是咒文,古老而詭秘,教人心生畏懼,不寒而栗。
鏡框周圍美麗的花紋是守護聖月的千年血蟒,百年化卵,卵生尺長,足足一千年才由幼蟒長為成蟒,雌雄成雙,終生不離,細致雪花銀紋盤踞蟒身,透出一絲倨傲和不馴,睥睨蒼生。
它的雙眼是血紅色的,米粒大小的紅寶石嵌于其中,但若緊盯著不放,那雙紅得滴血的冷目彷佛在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得幾乎要將人吞噬,隱約可以听見吞吐蛇信的嘶嘶聲,讓人身體僵硬,背脊發寒,動彈不得地滲出一身冷汗。
它是天水神鏡,來自最玄奇詭秘的幽冥山。
此山處在虛無縹緲間,是一座凡人到達不了的神山,傳說每隔十年,在陰年月圓日才一現,子時出、卯時沒,一到黎明,整座山峰離奇地隱沒旭日當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山影輝映橫亙天際的彩虹。
另有一說,幽冥山掌控在玄皇門手中,玄皇門眾不過千人,個個武功高強,精通五行八卦,知天文地理,能醫能卜,預測天象,是混著神血的神人,神出鬼沒的形蹤飄忽難測,雌雄莫辨,變化萬千。
玄皇門人的共通點是謫仙般的容貌,翩然落塵,美如冠玉,皓日光華懾人,星月難敵,風骨清逸如流光,光彩耀日,令人難以逼視。
而此時鏡中如水霧般散開,映出一張美得教人贊嘆的姿容,絕美冷靨看不出性別,微啟丹唇,低而清冷的聲音由鏡中發出,又似在冷笑。
「誰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還需要問嗎?不就是你這天子,你是這世間最美的男子,縱是女子也難以比擬,你的姿容天下無雙,堪稱絕色。」鏡中人說著話,模樣幾乎與鏡外之人如出一轍。
但是,有些許不同,鏡里的美人風華絕代,眼若深海珍珠流溢著珠玉光澤,炯然有神,璀璨生輝,媚色中帶著噬人的冷意,似笑非笑地勾動魅惑唇瓣,有股說不出的王者霸氣,以及使人心神迷亂的陰邪。
反觀照鏡人卻是一臉痴憨,雙眼干淨得彷佛破土而出的清泉,澄澈不見半絲雜質,而亮得異常的黑瞳是一塊上等美玉,純淨不沾半點人間塵埃。
「真的嗎?我是天下最美的人,嘻嘻,我最美、我最美,誰也比不上,小璇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你說我美,我請你吃果果。」眉目如畫的絕色男子笑得眯起一雙好看的眸子,手舞足蹈地拍著手,一口白牙亮得灼人。
一蔞一簍的鮮果有大如拳頭的紅李、鮮艷欲滴的春桃、水分飽滿的山梨、紅得艷麗的隻果、多汁的紫萄萄、山蕉、獼猴桃、槳果、櫻桃……林林總總約二十余種,擺滿一地,數量之多讓人看得眼花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