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幽幽地嘆了口氣。「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吃了藥也沒用,大夫還說根本沒病,所以我娘才會懷疑是不是有不干淨的東西在作祟。」
「先讓我看一下。」程瑜很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背後,又看了看她的周圍以及整個閨房。「我什麼都沒看到,也感覺不到,所以不用擔心。」
楊恭人不客氣地質問。「你確定真的沒有?夫人要不要再看仔細一點?」
「……好吧。」她煞有介事地繞著屋子走了一圈。
第5章(2)
就在這時,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老婢女端著茶進來,見她眉頭蹙緊,臉色也很蒼白,像是生了重病,程瑜不禁盯著對方直瞧。
「把茶擱在桌上就好!」楊恭人吩咐這名老婢女。
老婢女依照吩咐做了。
程瑜問︰「這位是……」
「她是當年跟著我陪嫁過來的婢女,叫做鳳姑。」楊恭人有些不解地看著程瑜,心想她怎麼突然問起其他人的事。
「我方才說錯了,貴府真的有不干淨的東西。」程瑜話才出口,就見楊恭人母女都嚇到了。「不過不在令千金身上。」
「那、那是在誰身上?」
程瑜看向當事人。「你叫鳳姑?」
叫鳳姑的老婢女楞楞地回道︰「是,夫人。」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頭痛?就好像有人拿槌子在敲打你的腦袋,而且兩邊的肩膀也很沉重?」程瑜短短三句話就讓對方大吃一驚。
「夫、夫人怎麼知道?」老婢女覺得活得好痛苦,好想死掉算了。
楊恭人心想她一定是胡謅的。「夫人可要有憑有據才行。」
「我看到有只鬼跨坐在她的肩膀上,用拳頭不斷猛敲她的頭……」她描述的畫面太過驚悚,讓楊恭人母女臉色也跟著發白。
十二娘驚慌失措地下床,撲進母親懷中。「娘,我好怕……」
原本是打算讓對方難看,沒想到真的鬧鬼。
「你、你真的不是在騙人?」楊恭人抖著聲音問。
「信不信隨便你們,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程瑜心想既然不信,就不要請自己過來,接著又看向依然在槌打老婢女頭部的鬼,樣子約莫十七、八歲,死的時候還很年輕。「你是誰?為何要這麼折磨她?」
「夫人在、在跟誰說話?」老婢女疑懼地問。
她看了對方一眼。「自然是跟在你身邊的鬼……嗯、嗯……然後呢?你真的打算一直跟著她?難道不能用其他方式?」
老婢女仰頭看了上頭一眼,明明什麼也沒有,眼前這位侯爺夫人卻是煞有介事地說著,好像真的在跟人對話似的。
「……嗯、嗯,我全都明白了……」
程瑜先嘆了口氣,才看向一臉惶惑的老婢女,這件事她想幫也幫不了。「它說是經過菩薩同意,前來找你報仇的。上輩子的你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和它從小訂了親事,後來對方家道中落,父母也死了,你卻嫌棄它一無所有,還不許自己的父親出錢接濟,甚至私下派家僕將人活活打死,畢竟一旦未婚夫死了,就不必擔心退婚有損名節,更不必為了履行婚約,嫁給它過苦日子,它死得很冤枉,也很不甘心,于是懇求菩薩作主,讓它進得了這座府第的大門,好向你索命。」
楊恭人干笑一聲。「夫人說了這麼多,也沒人知道是真是假,可別以為咱們好騙……鳳姑,你信是不信?」
「奴婢……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老婢女半信半疑。
程瑜見它哭得哀傷淒涼,能幫的就幫,不能幫的也幫不上忙。「我只是把它心里的苦告訴你,讓你知道。」
「夫人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可怕嗎?居然看得到那些不干淨的東西,該不會是被詛咒了?」十二娘倚在母親身邊,看她的眼神好像程瑜才是鬼似的。「姊夫應該娶更好的對象……」
程瑜總算懂了。
原來這就是相公要她小心的意思。
看來這個叫做十二娘的董家千金喜歡上自己的姊夫,原本巴望姊妹能來個共事一夫,偏偏相公娶了別的女人。
女人嫉妒起來的確比鬼還可怕。
「我家相公早就知道我有這份天賦,還是願意娶我當續弦。」程瑜決定捍衛自己的婚姻,不讓任何女人有機會覬覦自己的丈夫。
十二娘連下唇都咬白了,無法不嫉妒這個容貌和出身都比不上自己的女人。
「夫人是因為皇上賜婚,才得以嫁給姊夫,姊夫有說過喜歡夫人嗎?」
十二娘恐怕也沒想到會誤打誤撞說中程瑜最在意的事。
程瑜想要回答「當然說過了」,可是她無法說謊,臉上的表情也泄漏了心里的想法。「相公他……他……」
「姊夫沒說過對不對?」十二娘得逞地笑問。
「就算沒說過,相公一樣待我很好。」程瑜反擊。
「那也是因為姊夫人太好了,所以當年才會迎娶姊姊的牌位進門,他一定是不忍傷夫人的心……」
「你什麼都不知道,少在這兒挑撥我和相公的感情。他答應過我這輩子都不會迎娶偏房,不要打歪主意!」她氣呼呼地頂回去,才不管是否有失教養或會不會被人取笑,也不想再听下去。「沒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程瑜不想多待片刻,帶著自家丫鬟打道回府。
餅不到三天,她便听說那位叫做鳳姑的老婢女死了,好像是因為受不了頭痛之苦,最後選擇投繯自盡。
它終于報仇了!
之後又過了幾天,楊恭人又遞了帖子,說家里不平靜,請她過去一趟,無論是真是假,都被程瑜回絕了。
元宵過了,開始恢復往常生活。
「……怎麼會失敗呢?生辰八字和頭發都有了不是嗎?」盧氏把女乃娘拉到房里說話。「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
陳嬤嬤也很納悶。「這種法術之前已經做過好幾次,大房那兩個兒子夭折,不就已經證明給你看了,不可能會出錯。」
「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到今天還活得好端端的,而且無病無痛。」她一臉不滿地質問。「上回三郎的事之所以會失敗,你說因為遠在昌州府,路途遙遠,法力到達不了,我也就信了,可是這回她就住在京城里頭,生辰八字和頭發都有了,你應該沒有借口了吧?」
「你給我的生辰八字確定是她的沒錯?」陳嬤嬤左思右想,試著找出合理的答案。
盧氏橫睨一眼。「當然是真的,三郎要娶她進門之前,兩家得依照習俗合過八字,對方總不會寫錯吧?」
「我想也是,可……」
她揉著太陽穴。「為何只有他們夫妻倆沒事?」
「你別心急,等我回去之後再想一想。」陳嬤嬤只好安慰道。
「還有子敏這陣子也夠讓我頭疼的了,不只脾氣暴躁易怒,臉色也很難看,說要給他請大夫,還被他罵了一頓,這個孩子對我向來孝順又恭敬,從來不曾惡言相向過……」盧氏眼底不由得泛著淚光。「就算跟老爺說了,他也只是認為孩子書讀累了,勸他多休息就好。」
聞言,陳嬤嬤的臉色也跟著陰晴不定。「他……真的變了這麼多?」
那個孩子該不會做了傻事,真的按書上寫的去做?一個外行人隨便依樣畫葫蘆,有可能連命都丟了,都怪自己禁不起他的哀求,私下把那兩本書給他看,不過子敏答應過只是看,不會有其他的想法,所以絕對不是自己的錯。
「他變得連我這個娘都快認不出來了……」盧氏用手巾拭著眼角。「女乃娘,你就幫我去勸勸他,就算今年考不中,還有下次,別把自己逼得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