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夫妻倆分別坐上轎子,來到程家。
見到早已望眼欲穿,就盼著自己回來的雙親,程瑜也忍不住淚流滿面,終于明白在家時有多幸福,根本不必受氣,于是就這麼抱著母親不肯放。
程淮見到如此俊美出色、客氣多禮的侯爺女婿,更加納悶,忍不住向對方探詢皇帝賜婚的內幕,容子驥自然把告訴家人的那一套說詞又搬了出來,听到一見鐘情四個字,代表女兒受到女婿的疼愛,程淮總算可以安心了,高興之余,不由得在家宴上多喝幾杯,很快就醉倒了,只好輪到大舅子上場。
程智一面敬酒,一面拜托妹婿,盼他能好好對待妹妹。
「我保證一輩子待她好。」這是容子驥的承諾。
程智小聲地試探。「妹婿可知道我這個妹妹她……有著異于常人的天賦?」萬一事後才知道,說不定會怪他們刻意隱瞞。
「娘子告訴過我。」看來岳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早在賜婚之前就已經認識,所以他只簡單地帶過。
「那麼侯爺家里的人呢?」程智憂慮地問。
容子驥明白大舅子在擔心什麼。「目前都還不知情,不過別擔心,一切有我在,我會保護她的。」
「那就萬事拜托了。」程智最大的願望就是妹妹能夠幸福。
見岳父和大舅子唯一關心的只是女兒和妹妹在婆家過得好不好,沒有其他企圖,更不巴結逢迎,乘勢要他幫忙鋪路、求取闢位,小小的四合院里更沒有外人,有的只是一家人團聚,容子驥唇畔的笑意也不禁少了虛假,多了幾分真心。
「我敬你!」他朝大舅子舉杯。
程智早已不勝酒力,喝了這杯之後也倒下。
而程瑜則和母親在另一邊說話,年幼的弟妹也圍繞在身邊,有說有笑,直到瞥見父兄都醉倒了,她才幫忙將他們扶進房。
「我家丫頭個性太直,還請女婿多擔待。」孟氏懇求地道。
容子驥拱手一揖。「岳母客氣了。」
孟氏含著淚水,依依不舍地握著女兒的手。如今女兒已經嫁作人婦,不比過去當姑娘,她囑咐女兒要多多忍耐,做事更要三思而行,免得惹禍上身。
「我會的,娘。」程瑜哽咽。
最後,夫妻倆坐上轎子,在夕陽的余暉中離開程家,真正邁向新的旅程。
一早醒來,程瑜發現自己很難得地沒有全身酸疼,這才想到昨晚早早就寢,也逃過夫婿的「蹂躪」,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還多吃了一碗飯。
「侯爺呢?」她隨口問著丫鬟。
秋香奉上茶水。「侯爺這會兒應該在書房吧。」
「那就不要吵他……」程瑜帶上鹽米和符,準備出發。「走吧!」
「夫人要上哪兒去?」秋香見她自顧自地往外走,連忙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跟了出去。「等等奴婢……」,
程瑜回頭等她追上來。「昨天才想到忘了確認一件事。」
「夫人忘了確認什麼事?」
她瞥了丫鬟一眼,就怕說出來會把對方嚇到。「現在正要去確認,你不跟來也沒關系,不要勉強。」
「奴婢是負責伺候夫人的,夫人上哪兒,奴婢自然要跟到哪兒。」秋香盡職地道。
當主僕倆跨出垂花門,再走過一條通往竹林深處的石板路,即便沒有起風,竹葉仍舊沙沙作響。
秋香疑惑地問︰「夫人到這兒來做什麼?府里的人若非必要,並不喜歡進到竹林里頭來,都說這兒不太干淨。」
「之前跟你說過,我從小就看得到鬼不是嗎?」程瑜一面回答,一面張望四周的環境。「前幾天跟相公來過這兒,總覺得不太對勁。」
「夫人的意思是這兒鬧鬼?」秋香嚇得抓住她的袖子,有些後悔跟了過來。
程瑜沉吟了下。「到目前為止,我是還沒看到,只是懷疑。」
「之前奴婢在這兒听到琴聲,卻沒看到有人在彈,該不會真的是……」說著,她就開始疑神疑鬼,一點風吹草動就噤若寒蟬。「啊!」
見丫鬟已經嚇得直打哆嗦,程瑜不禁嘆了口氣。「你在這兒等好了,我很快就回來。」話才說完,她就一個人往竹林深處走去。
她先把幾張符捏在手上,以防萬一,然後一步步往里頭走,只見竹葉遮天,四周也愈來愈暗,感覺有些陰森。
不期然的,眼角似乎瞥見什麼,她迅速往那個方向看去,卻什麼也沒見到,于是她在原地轉著圈,仔細注視每個角落。
「……那個臭小子怎麼不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他們都已經成親了,還要瞞東瞞西,算什麼夫妻?」
半空中傳來朱將軍壓低嗓音的粗吼。
「依三郎的個性,要他跟別人完全坦誠相見並不容易,總要一步一步慢慢來,等夫妻感情穩定之後,自然就會說了。」李副將也一樣藏身在竹葉之間,往下俯視,卻見胖丫鬟緊張兮兮地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距離程瑜所站的位置相當近,心中大叫不妙。「糟了!得想辦法把人引開才行……」
程瑜覺得頸背涼涼的,可以肯定附近有不干淨的東西,于是左手捏著符,右手抓T一把鹽米,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秋香的叫喚聲傳來。「夫人、夫人!」
程瑜下意識回過頭,沒瞧見一道白影凌空而下,挾帶著胖丫鬟離開,等到她又轉過頭來,方才那股詭異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咦?」程瑜納悶不已,自己的感覺從來沒有出錯過。
秋香已經尋了過來。「夫人……說不定侯爺正在到處找你,咱們還是快點回去吧。」要是主子出事,她也會受罰。
「也好。」程瑜心想今天一無所獲,就到此為止,改天再來好了,于是她把鹽米和符收好便往回走。
待主僕倆走出竹林,琵琶才緩緩飄落。「總算回去了。」
「多謝琵琶姑娘。」跟著下來的鈴兒很感激它幫自己解圍。
琵琶盈盈一笑。「這沒什麼。」
「今天雖然躲過了,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已經起了疑心……」李副將也旋即現身。「改天一定會再來的。」
朱將軍兩手環胸。「反正早晚都會被那個小丫頭發現,不如別躲了,下次就光明正大地現身,俺倒要听听看那臭小子還能用什麼借口騙下去。」
「侯爺會生氣的……」只有鈴兒會害怕主子不高興。
李副將笑著拍拍胖丫鬟的頭。「三郎只有對付厲鬼才會下重手,頂多罵咱們幾句而已,不會有事的。」
鈴兒還是很不安。「可是……」
「妾身覺得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依女人的直覺,這位新進門的續弦在侯爺心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琵琶可不想真把人給惹惱了。
「就這麼辦!」朱將軍不听勸,直接拍板定案。
在這同時,程瑜也已經回到竹院,才踏進正房,就見阿舜正在伺候主子更衣。
「相公要出門?」她趕緊上前幫忙。
容子驥瞥了她看似平靜,但又有些困擾的神情一眼。「宮里派人傳話來,要我即刻進宮……你方才上哪兒去了?」
「沒上哪兒去,就在附近走一走。」沒有找到實質的證據,只會讓相公擔心害怕,程瑜決定暫時不說出來。「有什麼急事非要相公馬上進宮不可?」
「一個多月前,欽天監監正病死在家中,為了選出下一任監正,皇上傷透腦筋,于是決定邀集大臣們進宮,想要听取眾人的意見。」容子驥輕扯了下嘴角,那天晚上見到李淳豐,早就看出他大限已到。
「相公心中可有好的人選?」她隨口問道。
「目前還沒有。」容子驥口氣帶有幾分嘲諷。「不過听說監副徐長規對監正的位置垂涎已久,這可是升官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