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婦人服,梳起婦人髻,準備好後,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大伙兒在院中集合,打扮好的眾人也順道打量彼此的裝扮,男護衛換上僕人服,女護衛則是扮作丫鬟,她心想自己大概是扮管事嬤嬤吧,但隨即又覺得身上的衣料質地甚好,不太像是管事嬤嬤穿的,倒像是夫人,呃……不會是要她扮作夫人吧?
這時眾人神色突然變得恭謹,似有人走出來,她順著大伙兒的目光看去,只見狄璟從屋里走出,此刻的他已月兌下官袍,換上一件天空藍的寬袖錦服,腰系玉帶,梳攏的發上戴著一頂玉冠,優雅沉穩地走向她,她也盯著他看。
這打扮一看便知是主人,雖沒有嚴厲懾人的官威,卻有著一家之主的風範。
狄璟上下打量她,給了一句評語。「還可以。銀霜,把身分告訴她。」
「是。」名喚銀霜的女護衛上前,遞給上官雁一份眾人的身分名單。
原來這次他們扮的是一戶大戶人家,狄璟是主人,她是夫人,叫銀霜的女護衛則是她的丫鬟,名單上有每個人的假名和身分,還有他們這戶人家的來歷。
「熟記下來後,就把這份名單銷毀。」銀霜說。
這時狄璟已經上了馬車,上官雁立刻轉身跳上去,要找狄璟商量。
「我扮你的夫人不好吧?我這副模樣,誰會相信我是你的夫人?」她也常做臥底,這樣很容易被識破,狄璟如此英俊,起碼也該找個標致的女護衛來當他的夫人。
「不如我和銀霜交換好了,她長得漂亮,很適合。」
狄璟瞟了她一眼,佣懶地往後靠著車壁。「正是因為你的臉,所以才需要你扮成我的夫人。」
「為什麼?」她奇了。
「到時你就知道了。」他轉頭對外命令。「啟程。」
馬車又動了起來,家僕們騎上馬,跟在馬車兩旁,扮作丫鬟的女護衛們則改乘坐第二輛馬車。
別看狄璟表面沉穩,其實他是裝的,此時他心下既緊張又欣喜,他承認是藉由這機會讓她扮成自己的夫人。
既是扮夫妻,那麼他這一路上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以丈夫的身分喊她一聲夫人,這是他私心的喜。
同時,他也緊張她是否會因此怨他,不情不願地配合?
傍晚,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做為丈夫的狄璟先下了馬車,接著讓人拿踩凳過來,僕人掀開車簾,狄璟向她伸出了手。
「夫人。」他輕輕喚她,低啞的嗓音帶著掩飾緊張的鎮定。
就見馬車內伸出一雙柔荑,輕輕放在他的掌心上,上頭的溫度也彷佛觸在他的心尖上。
已戴上帷帽遮住面容的上官雁,扶著狄璟的手緩緩走下馬車。
「相公,這是哪兒呢?」她的嗓音溫柔悅耳,舉止優雅如蓮,就算見不到那帷帽遮掩下的容顏,也會讓人覺得這是一位清麗婉約的年輕美婦。
她一句「相公」,讓狄璟向來冷靜自持的心也跟著輕顫了下,好在他一向內斂,忙鎮定心神,含笑回答。
「這是通往豐陽城路上唯一一家客棧,天色晚了,咱們今夜留宿在這兒吧。」
上官雁輕輕點頭,柔聲回復。「一切听相公安排。」
兩人恍若恩愛的夫妻,相偕往客棧走去,向店小二要了間房。
原本狄璟只是想著能夠在外人面前作作樣子就好,況且兩人不是真正的夫妻,她肯定不會願意跟他同房,所以當店小二領他們上樓,進了房後,他正想告訴她今夜她就和隔壁的銀霜共住一房,誰知他還沒開口,她就先說話了。
「今夜咱們就同住一房吧,既是扮夫妻,得扮得像一點,別讓人懷疑了。」
狄璟怔住,見她很自然的把帷帽拿下,立刻在這房里到處檢查。這是她的習慣,出門在外,凡事總是小心為上,要知道這劫財殺人的黑店也是很多的。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她比他還認真,盡責盡力,絕不馬虎,做掌櫃像個掌櫃,做貴女像個貴女,做丫鬟像個丫鬟,做暗捕更是盡責的暗捕。
打從知曉要扮成他夫人的那一刻起,上官雁便已經做足了準備,她扮男人久了,必要時和男人共處一室也是有的,心里倒沒那麼多想法,更何況這是辦案,哪來那麼多的扭扭捏捏。
在馬車上的那點尷尬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了,她這人有個優點,就是該瀟灑時就瀟灑,該查案時就全力以赴。
狄璟唇角逸出一抹欣賞的淺笑,他就是喜歡她這一點,見她開始張羅、鋪床,又戴起帷帽,招呼店小二把膳食端上桌,就好像在秦家她還是他的丫鬟時,她也是如此為他張羅,心頭不由得一暖。
用過晚膳後,店小二打水來,兩人簡單梳洗過後便要就寢,上官雁對他說︰
「請大人歇息吧,我睡地上。」
「慢。」狄璟走到她面前,對她命令。「地上涼,你睡榻上,我睡椅子上。」
他走向一旁,打算要在椅子上窩一晚。
「這怎麼行?」她忙道。
「怎麼不行?去睡吧,這是命令。」
「可是——」
「再嗦就一起睡。」他盯住她,幽深的眼神閃著威芒。
上官雁想了想,點頭道︰「好吧,反正咱們合衣躺著,只是床擠,怕委屈了大人。」
聞言,狄璟反倒被她的爽快驚住了,心跳漏了一拍,但看她又不似開玩笑。
「一起睡?你不介意?」
「咱們躺在床上,又不做什麼,有何好介意的?更何況出門在外,哪那麼多規矩,事事都要講究規矩,反而誤事。」
「你……不怕你未來的夫婿介意?」難道她對潘家公子其實沒那麼上心?
上官雁听他這麼說,恍悟地笑了。「我未來夫婿很體諒我的,他不會怪我,放心吧。」當她說這話時,笑容十分甜蜜,透露著她對潘公子的信任,這讓狄璟心頭的醋缸打翻了。
他沉下臉。「你不介意,我介意。」話落,他背過身子,不再理她。
這無端的羞惱令上官雁傻了,不明白他為何生氣,她是好意哪,說一起睡的是他,說介意的也是他,真是莫名其妙。
她聳聳肩,也罷,這里他最大,欽差大人有令,她做屬下的只好听命行事。
見她拉下床帳,很大方的躺下去睡了,狄璟吹熄了桌上的燈火,坐在椅子上,卻一點睡意也無。
屋內靜謐,落針可聞,沒多久,她平穩入睡的呼吸聲傳來。
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就睡著了?狄璟實在氣惱,他在這兒憋屈,她卻睡得沒心沒肺。
他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要她睡在他的床上,與他同榻而眠,心中想的只有他一人。
第10章(1)
棒日用過早膳後,他們便出發了,打從進了客棧開始,狄璟就命人放出風聲,說他們是來尋醫治病的。
他的身分是谷姓商人,十分疼愛妻子,只因妻子染上不明疾病,請了許多大夫都治不好,因此便帶著妻子南下暫居,順道尋訪名醫,若有人能治好妻子的病,願以重金酬謝。
沿路上,每經過一個城鎮便有郎中找上門,想試試身手,可惜他們找不出谷夫人臉上的病因,皆無功而返。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傳,尚未到安石城,谷姓商人為臉上有疾的妻子尋醫一事,已經傳入安石城某人的耳中了。
「喔?你說那姓谷的妻子得了怪病?」
「是,去打听的人回來稟報,據說那妻子因得了怪病,致使容貌變丑,像個妖怪。」
「原來是這樣啊。」嬌四娘正慵懶地橫陳在香榻上,側著身子,一手撐腮,另一手拿起玉盤上的葡萄,那玉盤被跪在一旁的男僕捧著,每一顆葡萄皆已剝皮去籽,而她腿邊還有另一名男僕,正為她輕輕捏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