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危險,她的原則是先跑再說,她也是個愛惜生命的人,絕不拿重活一回的性命開玩笑。
突地,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響,近在頭頂,她神色一緊的想到︰糟了,難道蜂巢不只一個,她摘了一個卻驚動到另一個,現在蜜蜂全體出巢,以有毒的尾針攻擊敵人?!
思及此,季薇跑得更快了,連籮筐都不拿的直接丟下,好在已蓋上長草,壓得緊實,原來的蜂兒想回巢也不太可能了。
「往左邊,那邊有座小瀑泉。」男子的聲音很急促,指著根本沒有路的左側,林子里光線不佳。
三個人橫沖直撞的闖過草長過腰的雜樹林後,眼前突然一片開闊。
罷听到水聲,季薇便發現自己已經一身濕了。
「抱歉,情急之下冒犯了。」男子還算有禮的背過身,沒瞧她渾身被水淋濕後衣服緊貼身體的玲瓏身段。
救人歸救人,此時的方開明可沒想要搭上自己的一生,他嚴謹的目不斜視,謙遜得有如謙謙君子。
「沒事,不就是濕了嘛!」還好天氣不冷,要不然這一受涼,沒病上十天半個月才有鬼。
缺藥少醫的年代,一個小小的風寒也會要人命。
早知道會穿越變成古人,她就該去考個中醫執照,有個腦熱牙疼也能自己醫治,不用求人。
季薇還有閑情逸致想著穿越必備三技能,一要有賺錢金手指,二要好人緣,三是醫學博士,三者合一,打遍天下無敵手。
有銀子氣就粗,有人罩著萬事不愁,若還有醫術,那簡直是橫行霸道了,走到哪都萬分威風,生人回避。
「大姊,對不起。」福哥兒先認錯。
思緒被打斷,季薇馬上回神,「你做了什麼?」
這不是瀑布,而是從山壁間滲漏的泉水,水量不算小,往下流瀉時有塊突出山壁的平石沖散了泉水,造成如簾子般的泉瀑,由上而下的沖刷形成泉水與山壁相距約一尺寬。
那一尺的寬度正好適合藏身,三人往泉瀑後頭一躲,背貼著光滑濕潤的山壁,流刷的泉水從鼻尖前方淌過,可以感覺得到絲絲水氣濺在臉上,同時也阻隔了追逐在後的蜂群。
蜂兒們在泉水邊飛繞,過了好一會兒才一一飛走,只剩下兩、三只還不死心的巡邏,嗡嗡地被水花打濕了薄翼,最後還是離開了,結束了這場蜂巢保衛戰。
「我看到樹底下有個拳頭大的洞,我以為是兔子的窩,想捉幾只兔子回去加菜,所以拾了樹枝去戳,想把兔子趕出來,沒想到飛出來的是一群蜜蜂。」他嚇死了,呆在當場。
「有沒有被蜜蜂螫到?」多了個傷兵不好交代,日後要再上山采蜜恐怕多有不便,娘會以此為借口阻攔她。
周玉娘不希望兒女遭遇到危險,她寧可日子過得苦一點也不願意他們受到傷害。
當初季夫子重病不起時就提醒她要提防季大爺,自個兄弟相處了數卜年,他很了解他們的心性,所以他才留下遺言要大女兒百日內出嫁,這樣謝家也能幫襯著他身後的妻兒,約束著季大爺。
如今季夫子若地下有知,肯定會顯靈大罵自己識人不清,錯把魍魎當良婿,看走眼,托付錯了人。
其實季夫子更想把女兒托給另一個人照顧,只是兩人年齡有些差距,對方怕已有婚約,而他又太早替女兒定下婚事,背信毀約的事他做不出來,于是便為女兒備嫁。
可惜狼人非良人,無緣結連理。
「沒……沒有……」福哥兒縮著身子。
「讓大姊瞧瞧,有刺要拔出來,不然刺上有毒,中了毒一點也不有趣……」
季薇伸出手要拉幼弟,手臂不經意間踫到橫隔在兩人中間的方開明,她是現代人不以為意,沒往心上擱,但對方卻輕輕撥開她的手,語帶說教意味——
「姑娘,請自重,你踫到在下了。」男子也有節操,況且若被個鄉下女子纏上,要求他負責,那他豈不是做好事卻沒得到善果。
重什麼重,她還會強了他不成!季薇在心里月復誹,暗忖︰道貌岸然的龜毛男子。
「公子放心,小女子眼楮沒瞎,不會輕易對你下手,你大可保有你的貞操與天地同朽。」
聞言,他兩眼眯了一下。「姑娘的口齒伶俐是好事,但請用在對的地方,我剛救了兩位。」
他的意思是對救命恩人友善點,不要恩將仇報,辜負了施恩者一時奮不顧身的善舉。
他是恩人、他是恩人……她一直在心里默念著,免得太過沖動打破「恩人」的頭。她皮笑肉不笑的說︰「多謝救命之恩,我剛才魯莽了,沒傷了你尊貴的皮肉吧!」
听出她話中帶刺,雖刺耳但還能接受,方開明目光直視前方,隔著水簾瞅著躍水而出的小銀魚。「已經安全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形同被趕,季薇很不是滋味的輕哼了一聲。
從泉瀑中走出,粼粼的金光灑落在水面上,她定楮一瞧,才知曉這真是個好地方,泉水潺潺像一條小溪流,流入一旁的凹槽,形成細細長長的小水道,再蜿蜒的往山下流去,慢慢的滲入土里,滋養一片小草地。
她所站的位置是水深及膝的小水潭,潭寬不過丈余,雲白色的奇石甚多,鋪在潭底,長期的泉水沖刷並未造成水潭變深,泉水拍擊在石面上又反彈,使得水潭的大小未有增減,頂多因水量多寡而有了些許深淺的區別。
「大姊,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的。」面有愧色的福哥兒扯扯季薇的衣角,表示他以後不會頑皮了。
「我沒生氣,過來,蜂兒螫了你哪里?」她氣的人不是他,那個罪魁禍首還若無其事的裝傻。
「沒……沒事,沒螫到我……哎呀!好疼,你踫到針了……」手背都腫起一個一個的小包了。
季薇趕緊用尖細的指甲一根一根挑著刺。「听說童子尿能解毒,你要不要試一試。」
她知道那些道听涂說的偏方、老一輩留下來的法子,根據現代醫學報告全是無稽之談,不足以采信,但是用了幾十代的古法,真的沒用嗎?她很想打破迷思,拿福哥兒做實驗,看老祖宗的土方法能不能見效。
「大姊……」福哥兒滿臉通紅,氣呼呼的噘嘴。
「反正我又不看你,你害什麼羞。」
「……」福哥兒的臉更紅了,干脆背過身不理人。
「用這個涂抹在傷口上,很快就能消腫。」
一把淺綠色帶紫的青草從天而落,掉在季薇面前。
「這是……」她好像在草藥書上看過,但不記得草名,每一地的稱呼不盡相同,她不確定這叫什麼。
「這是可以治蜂毒的草,把它的葉和睫嚼爛或搗爛,往傷處一敷,它會散發一種冰涼感……」止癢消腫,還能防蚊蟲叮咬,小時候他姥姥教過他,那是鄉野間防蟲的方法。
季薇立即放進嘴里嚼,「啊,好苦……」惡!她是不是被陰了?
忍俊不禁的方開明忍住不笑出聲。「我忘了一提,這草很苦,最好用石頭搗爛……咳,良藥苦口。」
良你的大頭,為什麼不一口氣說完,還分段!很想破口大罵的季薇滿嘴苦味,她苦得想殺人。「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麻煩你下次說快點,不要放馬後炮。」
她都嚼了他才說,分明是要看她笑話,真不好意思她有小丑特質,娛樂到他了。
「好說、好說,姑娘救弟心切,叫人看了十分敬佩。」她真的很急,想都不想的就往嘴里放。
看她不亞于男子的果斷行徑,方開明不免高看了她幾分,再听其談吐有致,言談中似帶著英氣和堅毅,應該是讀過書的人家,因此不經意的一瞟,似在瀏覽名山美景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