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千與他們說笑,對酒當歌,及時行樂,吩咐樂工們奏曲子,她又跳了一支舞為大伙兒助興。
酒宴直到月上西樓,燈火點亮,歌舞依然不減,越夜越美麗。
一大清早,花千千洗漱過後,又讓侍女為她梳了頭,正坐在梳妝台前粉妝輕點時,柳娘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千千,門口賣胭脂的喜郎來了,說是為你送新貨來了。」
花千千听到賣胭脂的喜郎來了,立刻欣喜地起身。「真的?有勞柳娘喚他進來吧,我正想買些新脂粉呢。」
哪家姑娘不愛胭脂水粉?每回胭脂小販來,必然會引起姑娘們的騷動。
花千千是玉桂坊的當家舞魁,自然有權力第一個看貨,柳娘為了討好她,對她有求必應,每回販賣水粉的喜郎一來,一定先通知她。
第2章(2)
喜郎被柳娘領進花廳後,立刻眉開眼笑地朝花千千打了個揖。
「千千姑娘好,千千姑娘美貌更勝往昔,小的大江南北地闖蕩,一路上耳聞人們談論著千千姑娘的美貌,說您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哩。」
這位喜郎生得皮膚白皙,斯文秀氣,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得女人緣,每回姑娘們听到他要來,總會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花千千白了他一眼。「這梅江兩岸的歌樓舞坊,誰不知道你嘴甜,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行了,今日可有什麼新貨?」
喜郎笑道︰「今日新貨可多了,有京城時,卜最新的貨,而且貨還不少。」最後一句話似有暗示。
花千千眼中閃過一抹精芒,與喜郎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笑咪咪地說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新貨了。」
喜郎應聲,遂轉身吩咐後頭兩名小廝。「把箱子扛上來,放在桌上。」
小廝們應了聲,便將箱子往桌上一抬,喜郎將蓋子解了鎖打開,讓花千千上前檢視新貨。
「這是京城花月堂新出的蜜粉,花香更幽更淡。這是揚州寒煙堂的眉膏,顏色特好,還有春燕堂的胭脂,有三種顏色。另外還有燻香膏、護膚脂、香粉——」喜郎殷勤地上前介紹。
「行了,這些新貨我全買了,幫我挑出來。」
喜郎眉開眼笑地道謝。「千千姑娘果然識貨,小的立刻為千千姑娘挑出最好的新貨。」
花千千點頭,命侍女去拿銀子,清點後交給喜郎,她瞄見一旁的柳娘臉上一副巴望的樣子,遂對喜郎道︰「你也幫柳娘挑幾樣好的,銀子算我的。」
一旁的柳娘听了,臉上驚喜不已,喜郎立即含笑應著。
「我這兒剛好有一款新粉適合柳娘哩。」
柳娘喜笑顏開地上前道謝,她雖然年過四十,但風姿猶存,女人不管到了什麼年齡,總是愛美的,尤其越老越需要依賴水粉胭脂為自己留住風情。
花千千吩咐侍女將新貨拿進內房,柳娘不好打擾她,忙領著喜郎讓小廝們將貨箱抬出去,除了看新貨,也要領著喜郎一塊兒往其它姑娘的閣樓做生意去。
花千千回到內房,讓兩名侍女退下後,便打開這一袋子的胭脂粉盒。
這精致的盒子里裝的不是胭脂蜜粉或香膏,而是她師妹白雨瀟派喜郎傳遞的信件。
那位喜郎其實是大師姊的手下,專門為她們四位師姊妹傳遞消息,這一回傳信來的是小師妹白雨瀟。
花千千將其中一份密信打開,看完信中內容後,不禁大為訝異。
陵王遇襲?
她皺眉,這可是大消息哪,師妹白雨瀟是陵王司流靖的小妾,她在信中說,她于查緝犯人的路途中,巧遇了這一場遇襲的陰謀,信上還說,她已救下陵王,並搜集了證物,此事需要三師姊的幫忙。
花千千一一檢視師妹送來的其它物品,這些物品有暗器、兵刃和隨身物,皆是當時從襲擊陵王的那些刺客身上搜出來的。
花千千隔著帕子拿起其中一枚十字暗器,她來到窗邊,就著日光檢視這暗器上的紋路。師妹把這些寄給她,便是想請她幫忙找出這些暗器和兵刃的出處,或許就可以查出那些襲擊陵王的殺手是出自哪個門派?
說到殺手,她又想到在緝捕玉狐時遇上的那位殺手兄,說不定他會知道這些暗器的來處,可惜如今他已經不在了,不然她還真想請教他呢。
想到他,花千千不禁心有遺憾,她連自己在遺憾什麼也不明白,人在江湖,常常身不由己,那人雖是殺手,但她總覺得他的心沒那麼冷酷。
她搖搖頭,想他做什麼?人已經死了,在這世間的恩怨情仇全都一了百了,現在她要想的是正事,陵王遇襲可是件大事,必然震驚整個朝廷。
她想了想,立刻喚來自己的侍女潔兒。
「去告訴喜郎,讓他在離開之前再過來千秋閣一趟,我還有事要托付他。」
「是,小姐。」
「另外,等柳娘忙完,把她也請過來。」
待潔兒離去,花千千坐在案前,磨了墨,提筆寫了三封信,除了給小師妹回信,還要給大師姊和二師姊報信。
寫畢,她在信末蓋上一個花印,這個專屬她的花印只有她們四個師姊妹才認得,她拿起信紙吹干,折好放進胭脂盒里,慎重地交給喜郎,交代他這三盒是要送人當禮物的,請他代為送去,這話中的暗示喜郎懂得,也慎重地應了,接著她又吩咐柳娘去打听各家勛貴大戶中,有哪一戶最近要辦宴席,希望能夠安排進府獻藝。
柳娘听了笑道︰「真是巧,我正要跟你提這事呢。今兒個送來了三份帖子,一份是鎮國公府的壽宴,一份是長寧侯府的百日宴,另一份是豐陽城總督府的酒宴,都要請你進府獻舞呢。」
「豐陽城總督府?」
花千千頭一回接到豐陽城總督府的邀約,不禁好奇地打听了下。
「豐陽城的總督大人叫馮朝剛,是長寧侯少夫人娘家那邊的人,大概是從長寧侯府那里听聞你的舞藝精湛,所以寄了帖子來,希望你在酒宴上一展舞藝。不過去豐陽城要三天的路程,你若是嫌遠,咱們就推了吧。」
花千千思忖了一會兒,心想這個總督府,她倒是有興趣去探一探,于是漂亮的柳眉挑了挑。「日子呢?可有撞期?」
「剛好三家的日期都錯開了。」
「那好,我全接了。」
柳娘听了,笑得合不攏嘴,哪里還有不同意的,原本怕千千不想全接,或是只接一個,推拒兩個,這下千千全接下帖子,自己能分的帳也多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回帖子。」柳娘高興地轉身忙去了。
總督府的酒宴日子距離最近,就在十日後,花千千帶著樂工和其它小舞伎坐上馬車,抵達了總督府。
總督府開了偏門,三位管家早在門口等候,負責迎他們入府,將人安置在客院。
柳娘此行也跟著花千千一塊兒來,千千是舞坊的當家舞魁,閃失不得,她親自招呼著小廝,將隨車而來的箱子擺放好,里頭的對象不可弄壞。
沿路上,柳娘對這總督府偌大的府邸暗暗稱奇,精雕細琢的樓台、刻花雕景的窗欞、假山白石、奇花異木,以及曲橋流水和大大小小的花園及小湖,簡直是美不勝收,比他們的玉桂坊還要精美氣派。
來到客院,花千千坐在銅鏡前,為自己的眉頭點妝畫紅,一旁的柳娘趁著此時沒其它人在,低聲對她說道︰「千千哪,我听說這位總督大人年輕氣盛,正是壯年之時,人也長得頗威風,等會兒在宴席上獻舞,你可要把握機會哪。」
花千千從銅鏡里看向柳娘,見她一臉的猶豫和不舍,不禁笑了笑。柳娘的心思她明白,在玉桂坊的這些日子,自己為柳娘賺取了大把銀子,柳娘雖愛財,卻也對她花千千生出了情感,視她如女兒,自然不免開始為她擔憂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