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主?呵,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和哀家作對了?」
蕭文瀚看著眼前這個說是母親卻又不像母親的女人,他想起自己有多麼地相信她,即使死了一次他也不曾懷疑過她,可是在那些調查得來的證據面前,他仿佛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曾經有多麼信任,如今他就有多麼痛恨。
「母後,你曾經教導過兒臣,坐在什麼位置上,做該做的事、說該說的話,那才是本分……」蕭文瀚定定地看著閔太後,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的敲在她的心房上。「您覺得呢?」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去,無視那些拚命朝他拋媚眼的女子,也無視臉色陡然沉下來的閔太後。
閔太後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影,明白以前那個總是照著她的意思行事的小皇帝已經不復存在了。「果然是翅膀硬了……」
似乎從大婚後,不!是更早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慢慢變了吧,忘了他原來不過是個皇子,忘了如果不是她好心撫養,他也不能如此順當地當上皇帝,忘了如果不是閔家這幾年在朝中穩住其他的老臣,如今他接手的又怎麼會是一個安穩的江山?!
他當然可以全都忘了,因為他已經穩穩地坐在皇位上,不需要她在邊上指手劃腳,也不再需要閔家替他穩住朝政了……不愧是先帝的血脈,就連這樣翻臉無情的樣子也是一模一樣,可恨!
沈寶珠還沒等到太醫來就已經醒了,她偎在男人的胸前,听著他的心跳聲,即使腦子還暈沉沉的,但也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可是她突然感覺到月復部一陣陣的抽痛……她忽然瞪大了眼,看向也正望著她的蕭文瀚。
「你……」
「快放我下來!」
「什麼?」她說得著急,蕭文瀚沒听清楚,反而還將她抱得更穩當了些。「不舒服嗎?太醫很快就來了。」
「不能等啦!我……小日子好像來了,等太醫來也沒用啊!」她羞窘地道,接著便感覺到一股熱流從腿間慢慢地蔓延開來。
他先是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雙頰不由得微微泛紅,幸好剛剛因為日曬,再加上一路抱著她走,看起來不怎麼明顯,要不然多沒面子,不過他並沒有照她的話做,反而加快了腳步。
「快點放我下來!」沈寶珠就怕等會兒血漫龍袍,他們身後可是跟著一大堆人,要是讓人看見了,她羞都要羞死了。
「就快到了,你現在下來,要是等等那個……弄髒了裙子,不是更糟嗎?」說著,蕭文瀚連耳根子都紅了。
他從來沒關心過女人這一回事,應該說有資格讓他關心的,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懷中這一個。
「我的裙子弄髒了不打緊,這個……以前婆婆說這是污穢的,對男子不好,你還是趕緊放我下來,我……」她覺得自己大約是因為頭還暈著,所以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反正她的意思就是,這血弄髒了她的衣裳也就算了,怎麼可以弄到他身上去。
「少唆!」他真不明白她的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明明平常時候不怎麼把規矩放在眼里,有時候卻又把這些看得這麼重。
衣裳髒了就髒了,難道沒有可以替換的嗎?如果連件可以替換的衣裳都沒有的話,那他這個皇帝還當得有什麼意思!
沈寶珠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說是生氣也不盡然,但就是抿著嘴,看著一副不容反駁的模樣,她只好乖乖的閉上嘴。
她一手輕捂著肚子,覺得這次似乎痛得特別厲害,本來暈沉沉的腦子似乎更模糊了,視線里只看見男人剛毅的下巴,還有從她這個位置看得格外明顯的喉結,和一滴滴不斷順著下顎往下淌的汗水。
她怔怔地看著,心卻暖暖的,就像是有個手爐放在胸口一般,連鼻頭都為之一酸。
忽地,她很想讓這一段路再更長一些,想看著這個男人為她多擔心一點。
只可惜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很快的她就被送到呈干宮,一邊的宮女太監全都一擁而上,分別伺候兩人去梳洗了。
沈寶珠被宮女們簇擁著正要去盥洗的時候,她猛地回頭,緊緊扯住了蕭文瀚的衣袖,眼巴巴的望著他,可是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蕭文瀚看著她這副可憐的模樣,心也軟了,輕聲問道︰「難道還要朕抱你進去不成?還是你想吃東西?要吃什麼先跟朕說,朕先讓人去準備,你……」
沈寶珠還是搖頭,她扯著他的衣袖,低低的道︰「我終于明白你為什麼想要我陪著你了。」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周遭的人卻都听明白了,小順子連眼色都還沒打,一群人就已經安靜快速地退了出去。
沒了旁人,沈寶珠就更敢說了,她仰頭看著他,明明是一國之君,頭上卻落了一條疤,還有看起來就特別干瘦的身子,比起太後那保養得幾乎看不出年紀的樣子,讓她著實心疼起他來。
「太後她、她……」
她很想要形容得精準一點,如果說她是討厭他們,卻又不是如此,還不如說太後根本就看不起他們。
是的,不只是她,就算是閔雪薇也是一樣的,對于太後來說,她們似乎都只是一顆棋子,甚至連眼前的男人也是差不多地位。
太後仿佛把他們當成唱戲的玩偶,笑也罷,哭也罷,都該隨太後的意思,她若是高興了,就賞點東西,若是不高興了,也就隨意打罵,就像今天對她的懲罰一樣,太後根本沒考慮過一個姑娘家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個時辰後,又被關在密不通風的小佛堂里會如何,還有那個放在小佛堂里的東西……沈寶珠忽然身子一抖,打了幾個寒噤。
蕭文瀚以為她是怕了,想著是自己保護不周,才會讓她遇見這種事,心里的愧疚多了幾分,不舍的將她摟在懷里安慰道︰「沒事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不是,我剛剛其實發現了一件事。」沈寶珠覺得肚子悶悶的,像是又有一股熱流來襲,為了快去換洗,連忙把自己的發現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兩個人的動作本就曖昧,她靠近他的耳邊,慢慢說出那一個不同之處時,他先是一僵,然後頭抵著她的額頭輕問道︰「是真的?沒瞧錯?」
「沒有。」沈寶珠搖搖頭,閃著他噴在自己脖頸處的氣息,然後抓著他的手心,寫下自己剛剛瞧見的東西。「我作詩作詞不成,但是基本的認字還是沒問題的,那字也不潦草,我肯定沒記錯。」
蕭文瀚抱著她,把頭埋在她的頸窩,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還有表情,他不知道如果現在他轉過身去,讓伺候的人看見他的神色,又會多出什麼猜測來。
沈寶珠不敢催促他,正有點哀傷的想著自已的新裙子和褻褲不知被血染得多可怕的時候,他才猛地抬起頭來。
他的神色變得更冷,只是不仔細看,誰也不會看出來,乍看之下就跟剛剛沒什麼不同,但是她知道他這是極力努力後的結果。
「這件事情再也不能說出口。」他低聲在她耳邊吩咐著,「記著,再也別說,就當今日你什麼都沒看見,否則——」他不知道太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沈寶珠懂事的點點頭,但還是擔心的看著他。「可如果是真的,那你……」又該如何自處?
蕭文瀚緊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眼里純粹的憂心,他心頭一暖,放柔了語氣道︰「事情還不到最壞的地步,你別擔心我,只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就行,別讓今天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是我把你帶進宮里的,結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