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姚二姑娘對奴家知道的不少。」蘇淡艷似笑非笑地道︰「想來姚二姑娘自詡名門閨秀,肯定想不到有朝一日會來妓院吧!」
「蘇姑娘此言差矣。」姚采臨淡淡地笑,但眼中滿是以自信為基礎的從容,那是她自小被孫氏如珠如寶的捧在掌心育養建立起的自信。「平陽侯府是名門,身為平陽侯的嫡女,我本就是名門閨秀,犯不著自詡。」
她清楚看到蘇淡艷的手握成了拳,二世為人,她深諳人性,這個蘇淡艷長年被男人追捧,心性比一般的花娘還高,受不得一點點屈辱。
至此,她不免怪起李霄鋒來,將她救起送回侯府便是,為何將她放在這花月樓里,他自個兒卻不見蹤影,讓她獨自應戰這個對她存著莫名敵意的蘇淡艷,她本來不必經歷這種破事的不是嗎?
蘇淡艷干笑一聲。「是奴家失言了,不過姚二姑娘好會教訓人啊,想來像姚二姑娘這樣的出身,是慣常訓人的,是吧?」
姚采臨瞬間覺得頭大,這個女人有被害妄想癥,她蹙眉。「我沒訓你,我只是點出事實。」
「姚二姑娘是不是瞧不起奴家身在青樓?」蘇淡艷忽然笑吟吟地看著姚采臨。
「可是怎麼辦呢?咱們服侍的可是同一個男人。」
姚采臨臉色一變。「蘇姑娘請自重。」
她還沒出閣,說什麼服侍男人,這可是嚴重毀謗她的閨譽。
蘇淡艷似笑非笑。「我是二爺的第一個女人,對二爺的喜好了如指掌呢。」
門外,伸手要叩門的九蘭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是個心思沉穩的丫鬟,里面有她不久後要服侍的少夫人,那個蘇淡艷偏又口出狂言,想了一會兒,她選擇在門外聆听。
房里,兩個女人對視著,蘇淡艷得意的翹著嘴角,姚采臨愕然。
本來男人逛個妓院也沒什麼,但這話听在她耳里,竟如晴天霹靂,她方知自己已將李霄鋒放在心上了,他已不僅僅是一個她不願錯過的擇偶目標,不僅僅是她將嫁之人,她在意他了。
「二爺進士及第那一日,便是跟朋友來我這兒慶祝的,那一夜我們便好上了,二爺在府里沒有通房小妾,有需要便往我這兒來……」
姚采臨感覺腦子里嗡嗡嗡的,進士及第……所以他與蘇淡艷的性關系已經維持好幾年了。
如果她是單純的古代人還好,這時代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態,女人也習以為常,偏偏她是現代穿來的,未婚夫和妓女有著長久的性關系,她無法接受……
看到姚采臨臉色變了又變,蘇淡艷得意極了,這個什麼狗屁門名閨秀,端什麼千金架子,不過就是個賤蹄子,今天她就要狠狠挫挫這侯府嬌女的銳氣,也要報復李霄鋒,誰讓他竟一點臉面都不給她,明知道她都是因為他才會赴章瑞堯等人設的宴,竟當眾說什麼婚後不會再上花月樓,這不是給她打臉嗎?
「初時二爺血氣方剛,時時在我這兒賴著好幾日不久,我總給他纏得下不了床,即便是現在,二爺興起也是狂猛得很,令人招架不住呢,要是二姑娘想要學習房中術,奴家倒是願意傾囊相授……」蘇淡艷掩袖而笑,但已說得露骨。
姚采臨的眸子清冷如霜。
俗話說,人若怕鬼,鬼就嚇人,人不怕鬼,鬼就怕人,這蘇淡艷何嘗不是一只鬼?她說這些不就是要滅她的威風嗎?自己若再不開口,她必定得寸進尺,什麼下作話也敢再說,她得開口才能讓蘇淡艷閉上嘴,而一開口也必定要命中紅心才行……
她下顎緩緩揚起,眼角打量著蘇淡艷,目如寒星,冷冷地說︰「蘇姑娘既然張著黯幟做生意,便要有點生意道德,將客人的隱私大刺刺道出,是否太沒有生意道德了?話若傳出去,誰還敢當蘇姑娘的入幕之賓?」
聞言,蘇淡艷又氣又羞。
竟然把她和李霄鋒的關系說成是生意關系?還說什麼入幕之賓的,她分明沒有……沒有常常接客,她是賣藝不賣身,只有一些拒絕不了的權貴,她才會勉為其難接客。
她正想分辯,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叩叩叩——
「蘇姑娘,奴婢是九蘭,二爺讓奴婢來看看姚二姑娘醒了沒有?」
蘇淡艷一驚,姚采臨又直勾勾的看著她,她扯不了謊,只好不情不願地道︰「已經醒了,進來吧!」
姚采臨松了口氣,總算令蘇淡艷閉嘴。
不過,今日真夠精采的了,她以為沒有女人敢靠近李霄鋒,不想卻一日之內踫上兩個糾纏他的女人,而他也真夠了不起,愛慕者一個是妓院花娘,一個是山寨寨主,真行啊!
九蘭在房外把姚采臨的回擊听得真切,起先她擔心姚采臨是斯文人,不是蘇淡艷這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蹄子的對手,但此刻,她對姚采臨這未來的少夫人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若是輕易被蘇淡艷動搖,那麼也不配當她家爺的女人了。
九蘭曲膝朝姚采臨周地道施禮。「奴婢九蘭,是二爺院子里服侍的大丫鬟,見過姚二姑娘。」
姚采臨朝她一笑。「來的好,我正想問問,你家二爺人在哪里,是出于什麼概念把我扔在這里?」
九蘭噗哧一笑。「姚二姑娘說笑了。」
姚采臨一臉苦主模樣。「我沒說笑啊,我是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讓我待在這里。」
九蘭進來之後並沒有關上房門,憐香端著粥回來了,身後的人是疾步而來的李霄鋒。
蘇淡艷瞪了憐香一眼,這沒眼色的丫頭,誰讓她去通稟李霄鋒了?
憐香一怯,頓時結巴起來,聲如蚊蚋地說︰「二、二爺吩咐姑娘醒了立刻知會、知會他……」
「做的好。」蘇淡艷泰若自然的對憐香點了點頭,憐香受寵若驚的愣住了,蘇淡艷不再理會她,轉而看著李霄鋒,眼眸淡淡,神情冷峻地說︰「姚二姑娘才醒,我怕她肚子餓,讓憐惜去端粥來,正想親自過去跟你說姚二姑娘醒了,直吵著要走,不要待在這下作地方,怕遭人議論,我擔心她身子還虛弱,不讓起來,但她定是要走,我實在攔不住,你來得正好,人就交給你了,與我沒干系了。」
姚采臨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她心里一個激靈,隨即明白了蘇淡艷在李霄鋒面前維持了一個冷傲的形象,風韻出塵,不屑與人爭風吃醋,為人很是清高,只是他的紅顏知己,對他並沒有情意等等……或許因為如此,李霄鋒才會暫時將她安置在此。
蘇淡艷戲都做足了,她自然不會在此時失去理性跳出來大喊不是這樣,她維持著緘默。
一個姚采臨意想不到的人開口了,九蘭淡定的對李霄鋒屈膝行禮,清脆地說︰「二爺,奴婢方才就來了,在門外听得清楚,姚二姑娘沒說那樣的話,倒是蘇姑娘對姚二姑娘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渾話。」
蘇淡艷頓時惱了,她冷聲喝斥,「主子們說話,容你一個奴婢插話?」
九蘭不卑不亢的回道︰「蘇姑娘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也不是在跟蘇姑娘說話,請蘇姑娘不要妨礙奴婢與奴婢的主子說話。」
她這番奴婢主子似繞口令似的,令姚采臨激賞不已,雖然落楓、瑤想都很忠心,但少了九蘭這份遇事敢出頭的潑辣勁兒,有時身邊就是要有這樣的人,手腳才施展得開來。
李霄鋒只是听著,並沒有出言喝斥九蘭,蘇淡艷因此更是氣到發抖。
「好啊,二爺,如今你身邊一個小小的奴婢都瞧不起我了,我們相識一場,何至于這樣對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