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極其自然地模著臉頰,謝玉言不知道怎麼問出自己的疑惑,他害怕一切都是真的,听到讓自己心痛的答案,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從來見過這樣冰冷的謝玉言,賀如意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多,「你到底怎麼了,為何不說話?今日不是留在府里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外面?」
她只是隨意一問,听到謝玉言耳中卻只覺得她在心虛,冷笑一聲,「如意覺得我該出現在哪里?」
被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弄得一頭霧水,賀如意听著他不陰不陽的話也有些生氣。
罷剛送走自己的朋友,又來安慰一個發瘋的男人,她到底是招惹了哪位神仙,回來前還想著也許他能發現自己不開心安慰幾句,誰知道卻被人火上澆油,內心的不安伴著離別的酸楚,她的心揪成一團,哭過的眼楮又想落淚。
咬唇忍著,她不想在謝玉言面前示弱,就像這些日子因為入畫的事情,自苦也不肯開口要解釋,眼前的情況就更讓她說不出什麼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彼此了解很多,見她咬唇便知道這個女人在忍著不哭,謝玉言看她發紅的眼圈,心里一縮,很想把她擁入懷中輕輕安慰一番,可是想到那個男人也曾這樣做,想到也許她的眼淚都為別人,所有的想法又都憋在心里。
他從來沒這麼煎熬過,即便家里不理解、誤會自己,也沒有過這樣的煎熬。
為什麼會這樣生氣,只是因為看到她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哭泣,他相信自己的娘子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可只是想到她的心里還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一顆心就受不了,酸楚得難受,自己竟然如此在乎賀如意了嗎?
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太在乎賀如意了,而且從未對別的女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可是她不懂,而且還可能喜歡別的男人。
在心里長嘆一口氣,謝玉言苦笑,上得山多終遇虎,原來風流成性的他也有為一個女人煩惱的一天,想想曾經傷過那麼多的心卻絲毫不以為意,謝玉言覺得這是冥冥之中的報應。
賀如意心里很氣,氣謝玉言陰陽怪氣對自己發脾氣,可是看向來意氣風發的他突然變得這麼頹廢,又忍不住的心疼,只想撫平他的傷口。
咬唇在心里為自己鼓舞勇氣,她走到謝玉言身邊,伸手觸踫他肩膀一下,柔聲問道︰「如果我哪里做錯了,你就說出來,別這樣對我,我猜不懂你的心思,別讓我難受了行嗎?」
化解憤怒的最好良藥就是柔情,盡避依舊心有芥蒂,听著這些溫柔的開解,謝玉言邐是決定把事情說清楚,雖然擔心她會說出傷害自己的話,可他不是膽小表,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與其一直留著這個疙瘩,不如一次說清楚。
端起桌上已經涼掉的茶一口氣喝下去,他沉聲說道︰「我看到他了。」
一頭霧水,賀如意有些意外這個答案,「他是誰?」
「今日我去悅豐酒樓見姜嘯,看到了你。」
她驚訝地瞪大眼楮,有些迷蒙,「我沒看到你呀。」
因為你的眼里只有那個男人,心里這樣想著,謝玉言卻沒有說出口,「你要解釋嗎?」
從來沒見他這樣不清不楚的說話,賀如意很無奈,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去酒樓的前因後果,覺得只有一個事情可能讓他生氣,「你看到的那個人是攔著我的那個嗎?你在生氣這個?可是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情,只是踫巧遇到無賴,而且我出去是你同意的。」
抬頭看她,謝玉言不知道賀如意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為什麼避重就輕。再也不想繼續繞圈子,他硬下心,說出對他來說很難的一番話,「我說的是那個男人,那個救了你、抱著你,讓你在他面前哭的男人。」
賀如意眼楮一下子瞪得大大的,簡直不敢相信他的不快會因為這樣的事情。
把她的表現當作被發現的驚恐,謝玉言的神情說不出的落寞,「我不想知道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麼,只是你現在嫁給了我,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樣的畫面。」垂下眼眸,他苦笑,「從你嫁給我開始,我一直以為你是倔強的性格,就算再多不快都放在心里,可是你在他面前哭,我親眼看著他為你拭淚……為什麼要讓我看到?」
謝玉言好失落,整個人看起來那麼頹廢,這個男人從來沒在她面前曝露過自己的脆弱,可是現在他竟然毫不顧忌露出這一面,她應該心疼的,應該安撫他,可是為什麼憋不住想要笑呢。
忍了又忍,卻還是忍不住,賀如意捂著唇笑出聲,差點笑彎腰。
從沒听過她這麼忘形的笑聲,謝玉言的一張臉簡直黑到不行,看著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一下子沒了章程,烏黑著臉坐在那里。
原本想等她笑完,可瞧著賀如意沒完沒了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開口,氣急敗壞說道︰「你笑什麼!」
賀如意笑得腰疼,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扶著腰瞪眼前的男人,「你折騰這麼大半天就為了他?」
這麼輕描淡寫的口氣,簡直就是嘲笑自己,謝玉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到底笑什麼?」
「我笑你是非不分、胡亂猜測,看起來那麼精明的謝少爺變成謝傻子。」眼珠一轉,賀如意慢條斯理說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了,他確實是我青梅竹馬的朋友,我倆小時候就熟悉得很,兩家的交情更是深厚,只是前幾年離開盛都才少了來往,現在我回到盛都,他邀我去悅豐酒樓見面,我去了,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听著這些隨隨便便的解釋,謝玉言不知道該相信什麼,「那他為何今日約你相見,你們還……」隱約感覺到自己鬧了笑話,他不好意思再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含糊帶過。
賀如意終于笑累了,深吸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因為他要走了,來道別。」
「你和他……」
攔住他的話,賀如意一股腦說出口,「我和他認識比你早,我很在乎他,他也在乎我,我最好的姐妹要離開,難道還不許我們踐行嗎?」
她說得又急又快,謝玉言卻敏銳地捕捉到那個字眼,「姐妹……」
「瑾熙是女的。」幾乎是嘆著氣說出這句話,賀如意瞪他,「她是女扮男裝,不是男人。」這一生就沒鬧出過這樣尷尬的烏龍,謝玉言僵著臉不知道怎麼反應,「怎麼會……」
「怎麼不會。」平白被誤會,賀如意沒好氣地說道︰「你如果不信,現在跟我去她家里,親眼去瞧一瞧,她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男裝示人,你難道看不出嗎?」
听到這話,在心里想想當時見到的男人,確實瘦小得太過分了,不比賀如意高多少,再想想當時兩人話別的場景,除去心里的芥蒂再來看,完全就沒了曖昧的感覺,反倒是姐妹情深,話都說到這分上了,再說不信就顯得自己太白痴了,謝玉言臉上說不出的窘迫,「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鬧完才說是誤會了,心里全是不滿,賀如意覺得自己很無辜,「一句誤會就好了嗎?要不要我帶你去親眼看看真相,否則她明日走了你又不信,我到哪里去找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賀如意第一次和他不依不饒的糾纏,謝玉言輕咳一聲,只覺得一整日的煩悶瞬間煙消雲散,「我還有事,去書房。」
他不是膽小的男人,可是看著賀如意洋洋得意、不肯甘休的表情,覺得還是暫避鋒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