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騫理聞言,冷哼一聲,「你才是冒牌貨吧?」
那張不再發青的臉龐上除了濃密眼睫飛快顫動幾下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動靜,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銀針已經盡數拔起。
「我也听說秦無幻最是溫柔多情,言行舉止乖巧體貼,總是懂得討男人歡心,怎麼我的娘子卻粗魯市僧,稚氣未月兌,品味低俗,還喜歡趁人之危獅子大開口,甚至落井下石。」他面色平靜,卻字字夾槍帶棒,顯然火氣不小。
「嘿嘿,這樣听起來,我們兩個倒是五十步笑百步喔?兩個統統都是戴著假面具做人呢。」雪影態度大方的承認風騫理那一連串的批評,還不忘把他拉低到跟自己同樣的水平。
「少拿我跟你相提並論!我可沒有橫刀奪愛的習慣。」那雙染上回憶黯影的鳳眼火速睜開,朝她的方向一瞟,像要將她萬箭穿心。
那道娉婷的身影有一瞬間定格在原處,又用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口吻為自己辯解,「我知道你的言下之意,但是我實在不認為我有做過這些事,如果那些男人真的愛著那些姑娘,又何必來招惹我呢?見異思遷,也稱得上是愛嗎?」
她不恆不火的提出自己的見解,沒想到反而把風騫理心中剛剛浮上的歉意和理性給壓了下去。
「你總是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他仿佛又看見那張絕美的臉龐梨花帶一隅,泣訴自己的身不由己,胸中的怒火更加熾烈。
「難道你從來不曾對那些姑娘們心懷愧疚嗎?」要不是有像她這樣的人從中作慣,那些論及婚嫁的姑娘們早就和自己的如意郎君過著和諧美滿的生活。
雪影擱下了手中的香爐,轉過身去正面迎視那個臉色陰驚的男人,「我要愧疚什麼?」
她們才是始作俑者好嗎?她也只是拿錢辦事。
風騫理太陽穴兩旁的青筋明顯抖動了幾下,氣到必須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來,「你……你這個女人三番兩次從中作梗,破壞一樁又一樁的良緣,難道這樣不是在造孽,而是積陰德嗎?」
他沒辦法諒解,他不甘願!
「良緣?造孽?我又沒有拿著刀子威脅那些男人要移情別戀,我也沒有不知羞恥的月兌光衣服勾引他們做出見不得人的事來,我更沒有上門恐嚇那些閨女們退掉親事,我不過是笑得甜一些,聲音放軟一點,什麼事都說全憑公子安排……這樣就是造孽?」雪影也讓他給撩起了怒火,從被下藥那一刻起積壓到現在的憤恨不平和委屈,統統蜂擁而上。
「你……」風騫理怒視眼前伶牙俐齒的女子,一時之間竟然反駁不了,「就是強詞奪理!」
「你……」雪影也不甘示弱的用自己沾染了燻香的食指比著他高挺的鼻尖,「就是讀書讀到茅坑里!」
冥頑不靈,憑什麼這樣朝她興師問罪?!
「出去,暫時別出現在我眼前,礙眼!」鳳眼里怒火沖天,沉聲低喝,還作勢別過頭去,一臉不屑。
「哼!」雪影同樣神情冰冷的輕哼,卻慢條斯理的湊近他眼前,「想看我,也要看本姑娘願不願意給你機會,你就好好睡一覺吧,臭書生。」
她話一說完,就迅雷不及掩耳的點了他的睡穴,親眼看著他不甘願的閉上眼之後,才頹然坐在床畔,露出受傷的表情。
原來在他心目中,「秦無幻」是個這麼一無可取的俗濫角色。
被人打從心底瞧不起的感覺實在糟糕到教人反胃,她是不是要加快讓這個風三少當鰥夫的腳步,免得自己哪天受不了他了,先當了寡婦啊!
自從那一天,風騫理和雪影起了口角之後,原本各有所求,私底下還算相敬如賓的兩人頓時都變得「冰冰」有禮,風騫理甚至懷疑自己這幾天的湯藥里頭八成加了超量的黃連,才會苦到令人作嘔,難以吞嘴。
偏偏她又堅持要親眼看著他把每一碗湯藥喝光才離開,他自然不願意在她面前出丑示弱,只好屏住呼吸,一口氣喝了下去。
書房里,三雙眼楮牢牢盯著風騫理仰首喝光藥汁的壯舉,除了那雙頭水秋眸閃過一絲可疑的幸災樂禍之外,其他兩名青壯男子臉上倒是紛紛浮現了欣慰和欽佩。
「好了,我和哥哥們還有事要談。」風騫理壓下喉間翻滾的苦味,淡定的下了逐客令。
「那妾身就不打擾夫君和兩位兄長了。」雪影今天穿著一襲俏麗鵝黃懦裙,巧笑倩兮的端著空碗福身離去,一走出書房,就立刻笑得比百花燦爛。
「風騫理,這可是我用苦中聖品特地幫你調配出來的藥方呢,保證讓你這輩子回味無窮啊,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才,自然就是要多吃點苦的。」雪影心情愉快的離開伯樂居,根本就不曉得書房里的三兄弟正拿她當話題。
「三弟妹真是溫柔賢淑,而且福緣深厚,才娶進門不過個把月,就讓三弟的身體好了許多,看來這沖喜一說還真有幾分可信。」風家長子風毅理年近四旬,長相端正,長年出入礦場,所以身材保養得宜,說起話來情真意切,頗有幾分長兄如父的架式。
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精明男子也出聲附和,「是啊,當初大嫂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別說擔心三弟會堅決反對了,連我都有幾分不樂意,不過如今看到三弟氣色好了不少,又得到一個這麼善體人意的美嬌娘,我和大哥總算是放心了。」
這人就是風家排行第三的風玩理,年過三旬,執掌家中財務。
風騫理嘴里還在發苦,心里倒是五味雜陳,不得不承認自己自從成親之後,很多事情都撥雲見日,朝好的那一面發展。
「大哥、二哥,我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他看著兩位兄長同時雙眼發亮,不禁心生愧疚,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受到這兩位兄長難以計數的照顧,更是巴不得自己已經生龍活虎,足以幫他們分擔肩上重任,他更是慶幸沒有第三人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
「三弟,你別心急,身體照顧好了,才是最重要的!」風毅理膝下無子,老早就把這個小他是足一輪的風騫理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待。
風玩理倒是沉吟了半晌,仔細檢視過風騫理紅潤許多的氣色之後,才緩緩的開口,「三弟可知道皇上派來的特使,日前已經抵達雲川城?」
眼看這十年一約的日子又快到了,看來雲川城又有一番明事暗奪的戲等著上演了。
「我知道,听說這個特使不同以往其有朝廷命官的身分,而是來自京城首富龔家……」在座三人針對這個京城特使的話題有了一番熱烈的討論,直到晚膳時間才有了共識。
風騫理雖然看起來安于舉人的身分,從不過問家中的生意,但是實際上在他健康惡化之前,一直都擔任智囊軍師的角色,為自己的兩個兄長排解疑難雜癥,況且十年前,那名特使跟他有一段患難之情,雖然這十年來,彼此不曾聯絡過,可是那段意外的緣分倒是讓他記憶深刻。
「明日就由我先去那個京城特使下榻的別館遞上拜帖,邀請他三天後撥空前來參加百花宴。」風玩理不等其他人開口,自行攬下了看似輕松,卻困難重重的工作。
「我和你大嫂趕緊擬定賓客名單,采辦食材……」風毅理拉拉雜雜念了一長串,好像怕自己攬下的差事不夠多似的。
風騫理張口欲言,還沒出聲,就遭到兩位兄長的嚴重關愛。
第2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