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在他見不到的地方,靳封辰竟然做了這麼多準備,只要出擊,就是命中要害!
袁再興只能嘆息,轉頭指揮著官差押解犯人去了。
而對于靳封辰這個漕運霸主,其他眾人皆是心服口服,直嘆永盛行能有今日的榮景真的不是僥幸。可是有一個人,在慶幸之余,更多的卻是自憐與自卑——那是沐雙雙。
因為她不听靳封辰的勸,所以他就自己私底下去追查;而他前陣子無故消失,也是為了到北方見龍將軍安排一切。他知道勸不住她,所以便用事實證明給她看,她是錯的。
如今看起來,她的堅持多麼可笑,她的自信多麼可悲,她根本從頭到尾像個笨蛋,跟他比起來,她自以為是的手段,只是徒增笑話罷了。
所以這會她根本無話可說,也不敢多說,因為好像自己不管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
靳封辰察覺了她情緒的低落,便施施然走了過來,輕佻地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可憐的人兒,船上的生活令她消瘦了那麼多,這不是分明讓他難受嗎?
「雙雙,妳比我想象中勇敢多了,在蘇季昌的威脅下,竟選擇以死明志。」方才極短的時間內,船上獲釋的船員已飛快地向他說明了他不在時發生過什麼事情。
他輕佻的笑容之下,卻是藏了幾絲陰霾。事實上他並不希望她這麼做。
他發現自己無法接受她因此事受了什麼傷,甚或是丟了性命。永盛行沒了可以再建,但沐雙雙卻只有獨一無二的一個。
是的,幾日的分離,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思念她,思念她的嬌俏,更思念她的倔強,那種拚了命也要表現給他看的無畏勇氣,是連他都缺乏的。
她在他的心中,確實稱得上獨一無二。
沐雙雙听了他的贊美,卻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她之前還妄想能站在他身邊,讓他正眼看她,甚至愛上她。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努力,在他面前不過跟兒戲一樣。
「妳這個女主人當得不錯。」他見她不語,便又說道。
這一次,沐雙雙看著他,終于回話了。
「不,我很糟。」她的眼眶無預警地漸漸紅了,唇瓣開始顫抖,接著,豆大的淚珠落下,細瘦的肩膀顫動,顯得那麼無助,那麼可憐。
「因為我只有一個人,我很怕,可是我只有一個人……」
末了,話已說不出來,因為她承受不住心里的煎熬與害怕,更受不住自己竟差點害了永盛行一船的人,最後不受控制地大哭起來。
而靳封辰只能輕摟住她,任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肩頭。
他這才發現她的恐懼,比他想象得還嚴重許多,他想給她當頭棒喝,卻是摧毀了她的信心。
他竟讓她以為,她只有自己一個人。
靳封辰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痛,而且是為一個女人心痛。他自以為算無遺策,可其實他也做錯了……
第7章(1)
由于蘇季昌自殺身亡,即使劫了那幾艘要為民兵團運送武器的補給船,卻一時找不到蕭家與民兵團勾結的證據,袁再興只好繼續留著整頓亂象。
南方的永盛行因此沒了管事之人,朱管事只能南返協助。
不過,原本在沐雙雙主事下的南方永盛行,氣氛總是積極熱絡,如今在經歷過蘇季昌反叛一役後,似乎變得大不相同。
人,還是那些人,只是反叛者都被捉了起來;鋪子,也還是原來那間鋪子,不過在其中走動的人少了,但最大的變化是少了那種熱鬧的感覺。
朱管事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正是沐雙雙,一切都沒變,是她變了。
以往她可是古靈精怪,不時會提出一些妙思奇想來增加鋪子里的生意。朱管事雖被她氣了很多次,但事後總是證明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辦法很是有用,朱管事也慢慢的接受了她的領導。
但如今,只見她像只可憐的小貓兒般趴在桌子上,表情木然,目光無神,甚至圍饒著她的皆是濃濃的哀傷氣息,連朱管事這般與她不對盤的人看了都不習慣了。
不過現在永盛行的生意回到正軌,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于是朱管事拿著賬本,到她面前開始匯報。
「夫人,這個月永盛行的營收共是一百一十七萬兩,比上個月少了一半,主要是因為前陣子開出了十幾艘海船,載運武器至京城,這批貨的運費收不回來,還要加上船行的耗損……」
朱管事一五一十詳細地報告著。
想不到單純的營收報告,卻讓沐雙雙的俏臉整個垮了下來,悲傷地道︰「都是我害的,這個月短收這麼多錢,都是我害的,我根本沒有資格管事,是我拖累了你們……」
朱管事皺起了眉,看到這樣悲傷的她,他都不忍心了。「夫人,那件事不是妳的錯。何況,這一點錢永盛行還承擔得起……」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信錯了人,永盛行一定能維持不敗的紀錄,一直賺錢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沐雙雙眼眶都紅了,她現在只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都是她的自以為是墮了永盛行的名聲,還害得店鋪賠錢。
朱管事沒辦法了,哄女人一向不是他的專長。他想了想,決定誰的女人誰去處理,朱管事嘆了口氣告退,離開了店鋪里的內廳。
須臾,靳封辰出現了,他最近為了運送兵器一事也是忙得很,但接到朱管事的通知,說他的女人自責到了極點,他仍是毫不猶豫地丟下了公事,來到內廳。
一眼看去,她果然坐在那兒低頭不語,小嘴兒咬得緊緊的,像在忍耐著不讓眼淚流出來,那模樣看起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靳封辰知道,他真的栽在這女人手上了,他根本沒辦法不管她,于是他走上前去,抬起她的小臉。「別哭了,我的女人豈會如此軟弱?連一次的失敗都禁不起?」
沐雙雙一听他叫她別哭,連忙抬起袖子在臉上一陣亂擦,但即使盈眶的淚拭去了,心中的刺卻是如何也拔不去。
「好了,笑一個給我看。」他又柔聲說道。
沐雙雙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可惜這笑容比哭還難看,還重新帶了一串眼淚。
靳封辰越來越心疼了,她現在根本是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一點兒個人意志都沒有。他多麼想念當初生氣勃勃的她,在他面前說著「希望你能用不一樣的眼光看我」那副自信滿滿的嬌俏模樣。
是否他的手段太過激烈、太過殘酷,讓她的信心完全被擊潰了呢?
他看著她的眼光,早就不一樣了啊!
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索性使出大絕招,突然將她摟入懷里,用身體感受著她窈窕的曲線,用額頭抵著她的,兩人間一點空隙也不存,曖昧至極。
上回他這麼做,沒多久就被她給推開了,想不到這次她溫順得像一只小貓,任由他抱著,只是用那淚水洗滌過的大眼,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靳封辰原是想激起她的反抗,卻不料反而被她的似水溫柔迷惑了,忍不住便低下頭,輕輕柔柔地吻住她。
她的小嘴很軟,很甜,像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甜點,讓他愛不釋口,于是綿綿長長地品嘗著,而她卻只是逆來順受地承接著他的吻,即使這般綿密的親昵幾乎讓她心跳快到要窒息,她仍是一點推開他的意思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沉醉,還是因為內疚,總之這個吻,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氣,以及反抗的勇氣。
最後,這記長吻結束在靳封辰的長嘆下,他半是擔憂、半是憐惜地望著她黯然又迷茫的小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