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皇上確定嗎?」鎮國公拱手再道,但心里清楚此事是真的,因為西南一帶的干旱消息,正是他壓下數月的。
「事實上,朕的確不能確定,但朕很樂意由鎮國公前往察看,替朕證實消息的真假。」靳成熙冷笑的下了命令。
鎮國公臉色丕變,「皇上,這種事……老臣年事已高……」
靳成熙黑眸一眯打斷他,說道︰「朕已決定,就給鎮國公十日準備,十日後即可上路!」
鎮國公一震,面色發慎,「食君俸祿,當竭誠為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這命令來得唐突,難道是老臣位高權重,功高震主,皇上才如此安排,想除之而後快?」他話說得直接,就怕自己狠摔這一跤會永遠回不來。
靳成熙笑了,「鎮國公未免想太多,朕是看得起你的能力才做如此安排。」
「皇上,可是鎮國公還有……」
靳成熙笑容一斂,冷冷的瞠視著想替鎮國公說話的勇毅侯,「如果勇毅侯不放心,基于兩位的好交情,朕也可以讓你跟著去。」雖然已知道勇毅侯有心護衛他,但在此當下,他若對勇毅侯仁慈,反而會引來鎮國公的猜忌。
聞言,勇毅侯立即閉嘴,而鎮國公的臉色仍是一陣音一陣白。
「另外,朕已早一步派快馬前往西南告知州官,言明朕將派人開倉運官糧前往接濟,並興修水利,這事也交由鎮國公了,你就留在那里張羅這一切,相信朕如此愛民之舉肯定能得到兩位首輔的贊許,鎮國公更能因為朕分憂解勞而感到驕傲。」靳成熙長長的話語一歇,御書房內,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
鎮國公怒視著他微笑的俊顏良久,低聲怒道,「臣……遵旨!恕老臣該回府打點一切了。」
「好,勇毅侯也退下吧,相信你們兩大首輔有很多事要談。」靳成熙漠然的點了頭。
兩人行禮後退出去,鎮國公剛繃著一張臉走出門外,就見到時月紗跟秦公公。時月紗連忙行禮,但鎮國公連理都沒有理她,甩袖就走人。
勇毅侯則給女兒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在意,隨即跟上鎮國公。
但時月紗已經听到他們方才所有的交談,她快步走進去,忍不住對靳成熙道︰「傾夏家一派的朝臣仍不少,鎮國公行徑也一向跋扈,剛剛那事,皇上是否該處理得再圓融點?」
「是啊,皇上。」秦公公將湯碗放到桌上後,也是點頭如捂蒜。
靳成熙笑看著兩人,「這叫忠言逆耳?」
「不,皇上本身就是個不受小人讒言左右的明君,紗兒哪需要忠言逆耳?紗兒是擔心啊。」他搖搖頭,「當皇上,有時需要霸道跋扈,有時亦得隱忍吞聲,這一點的分寸拿捏,就是看自己手上的證據有幾分才能決定。」他頓了下,繼續道來一原來在近幾月,他展現鐵腕政策,讓三大首輔在朝震省一事狠摔了個跟頭,證明他有能力對抗夏家一派後,一些平常被迫傾向夏家的朝臣已暗中對他輸誠了。
「……所以,你們不必擄心,夏家一派已在崩解之中。」兩人看著他臉上的自信神辨,也不由得笑了。
接下來幾日,對靳成熙而言仍只有一個「忙」字能形容,唯一的好事是肩傷已愈,但他要忙碌的事也更多了。
「……定要興建完善的水利與蓄水系統,要不,度沙河蜿蜒于黃土高原上,沙量多,每年夏季暴雨便挾雜泥沙造成泥水決堤,也引發洪水泛濫……」
「東聯省要發糧賑災,撥庫銀前去造橋鋪路,還百姓一個安居之地……」一件件國事,一件件處理,靳成熙常常是從早忙到晚。
時月紗心疼他,日日燙湯,夜夜相伴,但有好幾回靳成熙都注意到,只要六皇弟進宮,她總會特別的心神不寧,而且似乎還會多看六皇弟好幾眼,但就是什麼話也沒說。
這一點,其實連靳成麟自己都發覺了,就像現在,她的目光又突然對上他的。他皺起眉,不明白她到底意欲為何?
時月紗欲言又止,在看到靳成熙專心在奏折上時,她走到恭親王身邊低聲道︰「請恭親王借一步說話。」雖然不解,但靳成麟仍跟著她走出來,兩人都沒注意到靳成熙的目光也一直尾隨著他們到御書房外。
她看著他問︰「我可以請問王爺一件事嗎?因為皇上不希望我外出,畢竟黑衣刺客的事件剛發生不久,他不放心。」
「蘭貴妃說吧。」
「王爺可以讓慕容公主進宮嗎?我跟她特別投緣,總覺得她像個妹妹。」他頗感奇怪的看著她,「淼淼也一直求我帶她入宮,你們還真有默契。」
「是嗎?」她眼眶一紅,「她一定也跟我有一樣的感覺,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見她。」靳成鱗蹙眉。現在這是什麼狀況?兩人不就見過一次面而已,說的話居然幾乎相同?!
見他沉默,情急之下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她來到皇城,只有自己一個人,我們上回聊過了,她很孤單,也很害怕未來的生活,我……我真的很想幫肋她,陪陪她或說說話,讓她知道她並不是那麼孤單的,可以嗎?」靳成麟看著她緊握他的雙手竟然在顫抖,這就跟兩天前慕容淼淼請求他時一模一樣,「你們……你跟淼淼以前就認識嗎?」不然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兩人為何都這麼想見到對方?
時月紗笨拙但著急的解釋著,「沒有,就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緣分。」他看著她,事實上,慕容淼淼也央求他很久了。「好吧,我會安排她過來。」
「謝謝、謝謝。」時月紗激動到淚流不止。她不能大大方方的乘轎到恭親王府去找慕容淼淼,因此忍了好幾日,每回靳成麟進宮,她就想著慕容淼淼有沒有跟著來?可一看再看就是沒有,等了好幾日,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因為自己過得很幸福,自然希望真正的時月紗也能幸福,不能一直為奴,否則即使靳成麟心儀她,但皇室門戶之見重,她最多也只能成為靳成麟的小妾。
但這是不對的,所以她努力的想辦法,總算想到一個可以讓慕容淼淼的身份跟靳成麟匹配的方法。
「蘭貴妃如此興奮,甚至興奮得激動落淚,本王無法理解,但得提醒蘭貴妃,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蘭貴妃的身份也不適合……」他的話一頓,目光落在她仍緊握著他的柔荑上。
她低頭一看,嚇得連忙縮回手,急急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雖然本王不知道你們倆究竟在搞什麼,但淼淼最終一定會是本王的人。」他又道︰「皇兄在忙,本王就先回去了,你替本王跟皇兄說一聲。」時月紗點點頭,仍忍不住的開口再問道︰「王爺會善待淼淼、會真心真意的愛她,對吧?」靳成麟笑了,「這一點太私人,本王不想回答,何況以她的身份,最多也只是本王的小妾,王妃之位,她是坐不起的。」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
只能當妾?不行!那太委屈慕容淼淼了,自己已佔了這「時月紗」的身體,接收她的一切,所以定要竭盡所能,讓真正的時月紗也能擁有最大的幸福。
思緒翻轉間,她凝睇著靳成麟的背影出神久久,在後頭有另一雙眼楮——靳成熙,也直視著她良久。
「皇上在對付我們了!」
夜色如墨的這一晚,鎮國公府非常熱鬧,氣氛卻是低迷又充滿憤怒。
夏太後、夏皇後、勇毅侯和夏柏松全都在座,為防隔牆有耳,幾人闢室密談,外面還有多名侍衛嚴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