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切的走到床邊,開口問︰[皇上傷勢如何?」
「朕沒事,只是虛驚一場。」靳成熙冷聲的道。
驀地,來勢洶洶的她神情陰冷的瞪向時月紗,「想不到妹妹自恃皇上恩寵,竟然亂了規矩,皇上出門,只有兩名身兼馬夫的侍衛貼身保護,這等罔顧安全的做法就等同陷皇上于不義,置國家社稷于不顧,成了只在乎你小情小愛的君王——」
「夠了!」靳成熙臉色鐵青,這一吼也牽動了傷口,他略微喘氣,神色可見痛楚。
夏都芳看在眼里更恨時月紗了,「皇上,臣妾沒說錯,蘭貴妃如此輕忽您的安危,就是想對外炫耀皇上有多麼受制于她,任她恣意妄為。」
「不是、不是……」時月紗心弦緊繃,面色蒼白的急急否認。
「不是?你讓皇上置身于危險中,自己卻全身而退,這該當何罪?你要知道,皇上的命不是他一個人的,卻因為你,皇上居安不以為憂。」
「不是,真的不是那樣的,如果可以,紗兒定會拚死保護皇上,但這事……」
「那今日皇上理應全身而退,怎麼會身受重傷?」一道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口氣比夏皇後更為森冷。
眾人一回頭,就見夏太後也在多名太監、宮女和侍衛的隨侍下,昂首闊步的進到皇上寢宮。
「太後。」夏都芳一見到親姑姑,身子一福,時月紗等人也急忙行禮。
靳成熙半躺靠在床上,平靜無波的眸光直視著夏太後,似乎對她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
只是,他的心中有惑,過去有好幾次,他也是依這樣的模式進出皇宮,同樣成功躲過一些有心人的耳目。然而這一次,知道他跟時月紗外出的,除了他們倆外也只有齊聿和秦公公,兩名駕車侍衛更是忠心不二的親信,那……就只剩與時月紗情同姐妹的玉貴人知情了?!
他眉頭陡地一蹙,腦海浮現後來出現援救的黑衣人,看身形就是個女子。但,這也說不通,一來,她身子虛弱,二來,若真是她透露他們的行跡,又為何要出手相助?
思緒翻轉間,夏太後已走至床前,點了點頭,說︰「好在皇上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但是……」她直視著神情冷峻的靳成熙,「一波剛平,如嬪一事雖沒有人心里好受,皇上也該珍重自己,這個國家可禁不起另一場波濤了。」
「朕明白。」他淡漠回答。
她柳眉一挑,「皇上是真的明白嗎?怎麼哀家覺得要過段太平日子極難,連想好好過個年都不容易?」靳成熙的臉色驟然一變,時月紗則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他人也跟著變臉,奴僕們個個低下頭。
「還記得先皇當年即位,就是由我夏家支持,才得以建立萬世基業,而今皇上荒廢朝政,沉迷,這可不是過去仁民愛物的皇上會做的事,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應該將蘭貴妃帶進牢里好好拷問才是。」夏太後的語氣愈說愈不善。
「沒錯,皇上的命何其珍貴,容不得有一點點的閃失。」夏都芳也說得振振有詞。
一個姑姑、一個佷女一搭一唱,簡直像是套好的,時月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頓時明白靳成熙為何強忍著痛楚也不用麻藥,他一旦昏睡過去,又有誰能震得住夏皇後跟夏太後連手?
想到他身受重傷卻只想著她的安危,她的心情一陣激動。
靳成熙神情陰鷙,但沒人知道他是如何的提氣忍痛,硬逼自己撐下去。
第6章(2)
「來人,先將蘭貴妃拉到牢里!」夏都芳直接下令。
靳成熙俊臉倏地一沉,「皇後的權勢何時比朕更大,可以越權抓朕的人了?」夏都芳臉色一僵,「可是……」
「蘭貴妃勾引皇上,讓皇上松懈了國事,的確有罪,按理該直接貶出宮外。但皇後仁慈,才讓她入牢里問個詳細,皇上可別不識好人心。」夏太後是明著幫腔。
「太後說那麼多,就是要為皇後鏟除蘭貴妃這個眼中釘吧?但此次出宮,全是朕的主意,不要多名侍衛隨從,也是朕的主意,更何況古今中外帝妃微服出游,難道還有抬轎兼鳴鑼開道的?」靳成熙即使身負箭傷,天生的尊貴氣勢仍讓夏太後震懾,尤其那雙黑眸中的嚴唆之色,讓她面對他幾乎挑明的回嗆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此番唇槍舌戰,也讓氣氛立即陷入一片冷凝中。
「但朕還是多謝太後以真言勸,朕日後出宮,會更妥善安排。」靳成熙這也算給她一個台階下了,夏太後不會笨到不順著階梯走,即使老臉已掛不住。「也好,既然皇上能悅納忠言,哀家就不必太憂心,皇上好好休息吧。」
「太後過來只為關切朕的身子嗎?可堂堂皇帝被人當街刺殺,此事太後卻不在乎?」靳成熙冷冷的看著她,捕捉到她眼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驚愕,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神態。他在心中冷笑,但接下來的話卻是對齊聿說的,「傳令下去,朕絕對要逮到人,絕不讓那幫有心人逍遙法外,是不是呀,太後?」夏太後悶悶的點頭,甩袖帶領宮女等一干人離去了。
靳成熙又感到一陣劇痛傳來,可他告訴自己還不能昏過去,至少,得等到時月紗安全出宮後。他深情的看著一臉憂心的時月紗,再看向夏皇後,神情變為冷漠,「皇後還不走?」
夏都芳撇撇嘴,直挺挺的上前行禮,「那臣妾告退,皇上好好休息。」一一福身,她轉身就走,但靳成熙的話也隨即在她身後響起「這幾日,朕要好好休息養傷,傳令下去,朕誰也不見,擅闖寢宮者,死!」她腳步霎時一頓。
「臣遵旨。」齊聿立刻彎身拱手道。
夏都芳咬著牙。他就這麼擔心她會跟太後聯合起來,再進來對時月紗不利?她怒不可遏的走人。
夏皇後一走,寢宮內的氛圍瞬間改變,靳成熙整個人放松下來往後一靠,一陣急促喘息後,他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時月紗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她急急上前,拿起絲帕擦拭他染血的唇角,一邊回頭大喊,「太醫,快!」
「沒事的。」靳成熙緊握著她染血的小手,再看著齊聿,喘著氣道︰「把蘭、蘭貴妃送、送出宮……送到一個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派人……好好守護。」
「不要!」時月紗淚眼婆娑,哽咽的搖頭,「我不要走!」他拚命吸氣,咬牙忍住那令他疼到快要昏厥的痛楚,「這次……刺殺的對象不只朕,還有你,他們……他們容不下你……這一次朕都受傷了,還……還妄想用一堆欲加之罪陷你入獄,雖然沒成功……但下一次……絕不只是如此。」
「我不在乎,我要照顧你的傷,我哪兒也不去。」他凝視著她的黑眸比過去都還要深沉、嚴肅,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他的擔心,但她仍想跟他一起面對。
她無畏的迎視他,決心都寫在眼眸里,他雖然感動,卻也不得不直言,「朕要你平安。」時月紗眼楮濕漉漉的,深情道︰「但我要的是幸福,這一點要成熙在才有。」她眼中的那抹堅定,多麼像他的蘭兒……蘭兒……靳成熙的臉上浮現笑意,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太醫!太醫!」時月紗心慌的回頭大叫,太醫急匆匆奔上前,寢宮內又是一陣慌亂……同一時間,在干峨宮內,其實也有另一場對峙,宮里幾名宮女都被點了睡穴,或躺或坐著呼呼大睡。
寢臥內,夏柏松仍是一身黑衣裝扮,李鳳玉則早一步換回了嬪妃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