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不得他一連幾天也沒再去永晴宮,鐵定是後悔跟她騎馬,後悔吻她了。
她狠狠的瞪著門窗緊閉的御書房,想也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面,窗戶絕對是全開的,畢竟他犯不著為了不想看到她,把自己悶死。
真是無語間蒼天,她佩服卓蘭了,好佩服過去的自己,她到底是如何翻山越嶺突破他層層心牆、贏得他的心的?竟讓他愛她愛到如此堅定不移,沒人能再闖進他的心口。
她搖搖頭,悶悶的領了一碗閉門羹,回寢宮傷腦筋去了。
齊聿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頓了一下,回身走進御書房,就見靳成熙坐在桌後看著上奏的奏章,然後頭也沒抬的間,……「她走了?」說到底,靳成熙是知道時月紗來了又走的,齊聿走上前拱手道︰「是,蘭妃走了。」靳成熙沒再說話,二看過一份又一份的奏折,執筆批閱。齊聿看著他臉上的漠然,再想到當日他在山上擁吻時月紗的一幕,忍不住問︰「皇上怎麼不讓蘭妃進來伺候?臣以為皇上接受她了,才會……」他倏地住口,歉然道︰「臣輸越了。」
靳成熙放下奏折,看著他說︰「無妨,朕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對男歡女愛已無感,卻在你及一票侍從看得到的情形下主動吻了蘭妃,莫怪你會誤會。」
「所以皇上不是對蘭妃動了心?」齊聿是希望他能真正的接受蘭妃,因為他的心孤單太久,生活中除了國事還是國事,時時繃緊神經不曾放松,唯有蘭妃能讓他一成不變的日子變得不一樣。
「朕只是一時失了魂。」
靳成熙說完,低頭繼續批示奏折,但思緒已無法專注。
真的只是如此嗎?還是他的心太寂寞了,反將他堅定的意志逐漸吞噬?
這一點,或許才是令他卻步,不願再靠近時月紗的主因。
第6章(1)
接下來,因朝震省免糧稅一事撼動了三大權臣,國事紛擾,風花雪月的男女情事,靳成熙更是無暇顧及了。
事情起始于朝震省地方知府派快馬,披星戴月的送信給鎮國公,信中詳述皇上居然私下聖旨,指示朝震省免征官糧,此事一傳開,立即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眾臣議論紛紛。
畢竟在過往,由三大首輔與各文武官員親信已組成一大勢力,他們所做的任何決定,即足以凌駕皇上聖旨,是以皇上的權力在此之前是被架空的,然而靳成熙如此無視眾議、獨斷獨行的行為證明,現在的皇上早己不是過去那個能讓他們壓制的皇上了。
此風自是不能長,于是三大輔臣輪流進御書房,妄想改變皇上的決定,但靳成熙仍不動如山,「體恤百姓、為百姓造福是朕的責任,此事無須再議。」鎮國公正率其他親信朝臣進御書房助陣,便道︰「但其他省……」
「朕也已下令給各省的地方官,想比照朝震省免征官糧的百姓,只要願舍其所有,攜眷移居朝震省,即可比照辦理。」眾人聞言一窒。哪個人會那麼笨,一無所有的搬到天災頻頻的地方去生活?眾人瞪著他幾近跋扈的冷峻神態,竟不知如何應對了,只能行禮退出,但心里也急了,他們之中有多人是靠朝廷征官糧來發財致富,如今利益被砍掉,沒有人的臉色是好看的。
靳成熙臉上無喜無樂,因為這只是開始,他忍辱吞聲夠久,布局夠久,要開始主宰某些政務了,盡避雜音仍多,且絕對會愈來愈多,也會一次一次的將被嚴重削弱的皇權逐步收回手掌心。
「皇上一意孤行,目中無人,罔顧天下臣民之望,實在令哀家失望。」由于他整飭地方朝政的動作頻頻,幾天後連夏太後也上御書房訓誡了。
靳成熙看著坐在他右前方、面色倨傲的夏太後,輕描淡寫的回答︰「朕就是站在國家社稷的位子上思考,才如此定奪。」他都不在乎她的怒火了?夏太後的臉差點氣歪了,「你!先皇將皇位傳承給皇上,並派權臣輔佐,就為補皇上掌政經歷之不足,皇上該廣納——」
「太後,朕還有許多奏折待批,請容朕以國家大事為要,畢竟王朝江山之大,不是只有朝震省。」他突然打斷她的話,黑眸里有著令人驚懼的陰鷙。居然下起逐客令力夏太後臉色刷地一白,難堪的怒視著他,最終也只能甩袖離去。
在旁隨侍的秦公公心里直打鼓,一顆心都快提到喉嚨上了。他彎腰看著又將目光移到桌上奏折的主子,憂心忡忡的問︰「皇上連太後都得罪了,這樣可以嗎?」
「總有一天會發生,只是提早而己。」
靳成熙神情淡然的繼續批示奏折,就連那些看似忠誠、實則自私自利的朝臣們相互起了沖突,也是他早就預料到的。
他很清楚,要重掌皇權,鏟除權臣親信,斬斷他們的後路,使用強硬手腕是必須的。皇帝的威權不可撼動,他們得開始認清這一點了。
但有人卻老是不肯認清這件事實,依舊天天往這里來……午膳時間,齊聿替皇上端進來膳食,看著長桌上仍似小山高的奏折堆,再望了半開的門外,他收回目光,開了口,「蘭妃還在外面。」
「她還真不死心。」靳成熙淡淡的道。
齊聿跟秦公公很快的交換一下目光,他們清楚皇上近日事務繁重,幾乎以御書房為寢宮,但也沒必要連見蘭妃一面都不肯,所有後妃里,除了玉貴人臥病在床不宜出宮外,也只有蘭妃天天來這里關心皇上,沖著這一點,皇上也該見上她一面。
因此,齊聿走進來後,還刻意讓房門半開,讓皇上得以看到她。
靳成熙不想看的,但他的眼眸顯然背叛了他。
從御書房的門口看出去,有參天古木、亭台樓閣、曲徑蓮池,時值盛夏,更見得到百花盛開,然後還可見一道縴細身影,在外面晃來晃去,不時伸長了脖子看過來,而後又晃走了。
只是從這角度來看,他能看到她,她卻看不到他。
她哪來那麼大的耐心?靳成熙看著時月紗又晃進他的視線內,她身著一襲月牙白的續羅衣裳,一直伸長脖子往這里探,在看不到什麼後,她原地轉了一,似乎是跺了腳,又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他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有點想她,尤其在這段烏煙癉氣的鬼日子里,他更想念她那張純稚的笑顏,即使有可能是偽裝的……時月紗氣呼呼的走人,見身後兩名宮女也亦步亦趨的跟著,她簡直快瘋了,順著路走到誠貴妃那里去。
「這陣于後宮真冷清啊,皇上忙得連來看他最愛的女兒都沒空了,妹妹還是別做白工,老在御書房外面繞了,皇上很難討好的。」誠貴妃一說完就笑了。她跟夏皇後是白擔心了,新人一下子就同她們一樣被冷落。
時月紗不意外誠貴妃知情,可能全皇宮上下都知道了,就那個沒心沒肝沒肺的靳成熙不在乎,讓她繼續當人笑柄。
「說到慧心公主,她人呢?」她好幾回過來,都想見見這孩子。
「那孩子悶得很,除了皇上來會出房,其他時間全窩在房里。」誠貴妃一點也不想聊那個小丫頭,更不想讓她見人。萬一出了什麼差池,皇上那里她要怎麼交代?她不再談靳慧心,而是一臉同情的看著時月紗,「新妃這麼快就成舊妃,姐姐還以為你能多受皇上恩寵一些日子呢。」話不投機半句多,時月紗很快走人,改到李鳳玉那里去,怎知一個病美人竟不在寢宮里,最後她只能換了太監服,又往孫太妃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