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學生想了想,很納悶地搖頭。「沒啊。」
「萬一有狀況呢?你听得到警告嗎?例如車喇叭聲。」
男學生一愣,不大確定。「應該……听得到吧。」
林方笙冷笑。「如果沒听見呢?倒霉一點,遇上爆沖或煞車失靈的,車主鳴喇叭想警示你,你以為你來得及听見?」
男學生想了想,恍然大悟。「對,我這樣……好像有點危險。」見面前男人神色冷肅,男學生才反應過來,忙把按掉,乖乖交上。
「林組長,我這樣算知錯能改對吧?所以放學後就可以把它領走了吧?」
這是討價還價?真令人啼笑皆非。林方笙收下,問︰「哪班的?」
「813班的。」
「放學後到生教組來領,以後再讓我看見邊走邊听音樂,我會直接沒收。」皺著眉,盯著那件被隨意拎在手中的外套,道︰「外套穿上了,我不冷啊。」
他瞧瞧男學生的制服,僅一件長袖襯衫,上面扣子未扣,瞧得見鎖骨,他遂問︰「身上穿了幾件?」
「就這一件制服而已。」
「所以,請你把外套穿上。我不管你是真的不冷還是不想穿,現在請你馬上穿上,這種天氣你穿一件也太夸張,就不怕感冒?」十一月底了,清晨氣溫偏低。
男學生不很甘願,卻也只能穿上。
「拉鏈不用拉?要我幫你嗎?」
「……喔。」
再檢視一次,並無缺失,林方笙才道︰「可以進教室了。」學生行了禮,臭著臉離開。
林方笙繃著臉,一轉眸就見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她站在警衛室前,與他約距五步之遙,笑咪咪的,似在看戲。
昨夜听她嚷著要來晨跑,他以為她不過是隨口說說,這刻見了她,是有點意外;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兩秒,覷見她只著單薄長袖棉丁,胸前還濕了一片時,忽開口道︰「外套穿上!」
「林組長,我有穿啊。」剛離開幾步,男學生不耐回首。都已經在他面前穿上了還想怎樣啊!
林方笙看了過去。「沒說你,快進教室。」
目光收回時,只面無表情,淡淡地在她面容上停留兩秒,隨即轉正身子,看著前頭陸續到來的學生。
「……」不理她耶。她心里好笑,邁步經過他身邊,打算返家時,身後又傳來沉冷的命令︰「外套穿上。」她腳下一頓,偏首看他,他依舊面無表情,負手立在那。她瞧瞧周遭,也沒哪個學生被他喊住,那麼……其實他是在對她說?
路嘉遙將掛在手肘的外套以緩慢的動作穿上,他只淡淡瞥一眼,轉首喊住一名正要經過的女同學。
「為什麼沒戴安全帽?」
盯著他的背影,路嘉遙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提醒她穿外套,她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因逢周五,打烊後,慣例被他接過來他住處,方進門,身後人倏然從後擁住她,俯唇在她頸項落了吻。她笑著閃躲。「會癢。子洋今天在誰家?」
「我爸接走了。」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他?幾乎每周末都去那邊……」收束雙臂,貼著她的耳低語︰「不會。我爸中午就去理仁把他接走了,知道我要談戀愛,所以把電燈泡帶去他那。」孩子九月升小一了,周五半天課。
她笑著,拍他手背。「這樣說自己的兒子……就不怕子洋覺得被你冷落?」
「其實都是他冷落我。一直以來,他比較喜歡住爺爺和女乃女乃那邊,每次一听到爺爺要接他去玩、女乃女乃要帶他去喝茶,他就像被放出籠的鳥,因為大家都疼,他在他們那邊是小霸王。」想了想,孩子不都這樣?路嘉遙只是笑。
「以為你會生氣,剛剛在店門口等你時,還想著你會不會不上我的市。」
「生氣?」她轉身,納悶問︰「我應該氣什麼嗎?」
「早上的事。」林方笙瞧她表情,探宄著。
「喔。」她恍悟。「你是說你在校門口凶我那件事?」他笑得尷尬。「我有凶你?」
「凶啊,連前一個被你叫住的那個男同學都以為你又喊他穿外套呢。」真的很凶嗎?他記得自己口氣只稍硬,還不到凶的程度吧?
想了想,他低著嗓音說︰「抱歉,我沒有要凶你的意思。」
「我生氣的話,你會怎麼做?」
「任你處置。」早上給了他面子,未當面對他有所抱怨甚至發脾氣,家里面,隨她怎麼做都可以。
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微笑著。「我再想想看,我要先洗澡。」轉身進房了。
當林方笙洗過澡,步出浴室時,只見她已躺在床上,合著眼像是睡了。
隨意擦過頭發,毛巾擱一旁,掀被躺上床時,單臂繞過她腰間,他埋首在她頸邊廝磨一會,低著聲音問︰「想好怎麼處置我了嗎?」
路嘉遙睜眸,手模上腰間他的掌,她伸五指,與他的指頭貼齊。「你的手指頭跟你的腳一樣好長……你身高多少?」
「一八五。」
「真的很高,也很適合打籃球啊。」
他挑眉。「你的處置方法,不會是讓我跟你打一場籃球吧?」沒回應他,只將他的手拉至眼前,細細地看、輕輕地顏著。
想起她有同事會看相,他倏然失笑。「還是,你打算先看手相才決定用哪種方式處置我?」
「不是,我在看你上面的繭。這都是用汗水換來的……」交往後才認真去問他,十項全能究竟是什麼,也才知道除了鉛球、鐵餅較不專精外,其余的他幾乎都得過獎項。雖無法媲美那些曾在奧運上拿過獎項的十項全能好手,他最出色的成績也只是亞運、東亞運,未曾踏入奧運殿堂,但仍是讓她崇拜不已。
拜托,亞運、東亞運耶她是連學校的運動會都得不了獎,听見鳴槍還會被嚇到的田徑白痴,搞不好還跑輸子洋……林方笙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問︰「你想說什麼?」她轉過身,眼神晶亮。「早上那麼凶,真的覺得很受傷。」
「然後?」他悶聲笑。她這樣子,完全不像受傷,倒像在算計他什麼。
「然後你要補償我,你也說任我處置。」
他點頭。「……所以?」
「去參加比賽吧。」他還想跑,他還有夢想未完成。
她听他說過,三十歲以上的奪金選手並不少,還有位女子鐵餅選後二十年共參加了六次奧運會。論實歲他也才剛滿三十二,且未曾有過哪里受過嚴重傷害,導致他無法再跑的情況,那麼為何不繼續逐夢?
「你……」他有些震愕。
「不是還想跑嗎?不是一直覺得那次落到十七名,只差那0.03秒沒拿到奧運入場券很遺憾嗎?」她眼神有對他的崇拜、有鼓勵、有期待,光采動人。
「跟你講喔,我有在Youtue搜尋到你比賽的影片,好好看。」而且好帥,真的帥得不得了,她從不知道這個令他喜愛的男人原來在場上的樣子是那麼有魅力。
「我好想去體驗那種在場邊、在電視機前為你加油的心情。每次奧運,看新聞播出那些選手家人在電視機前吶喊加油的畫面就特別感動,感覺好驕傲。你可以……滿足我這小小的虛榮心嗎?」他沉默數秒,才說︰「你這小小的虛榮心還真不小,奧運門票不好拿。」
「嗯……所以只有你才能滿足我嘛。」盯著他的眼,問︰「好嗎?」他明白她這番話並非想滿足她那什麼虛榮心;她深知他還有夢想,她這是在鼓勵他逐夢。還有什麼比得到愛人支持更令人欣慰的?
「我知道很辛苦,你現在的體力也一定不比二十來歲的選手,但是,既然有這個夢想,就應該去做,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不會有遺憾,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