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笑一下。「不過那不要緊啦,有嫌才有進步。」林方笙看她一眼,未再探究,只問︰「拿手菜是什麼?也許哪天我們可以切磋交流?」
「客家菜,很地道的,而且我有改良過,盡量不那麼咸、那麼酸、那麼油,所以,你恐怕要跟我討教嘍。」
他又笑。「可以。說說看,客家菜那麼多,你擅長什麼?」
「你想得到的我都會,很難說我最擅長什麼。」她抿著微笑。
「客家人?」把火轉大,撈起雞塊,瀝了瀝油。
「我媽媽是。」她看了看周遭,遞了個略有深度的盤子給他。「你討厭客家人嗎?」
「我只討厭不講理的人。」接過深盤,他把雞塊盛入盤里。「有人因為你媽媽客家人的身分而討厭你,但這不要緊,再美好的人也有人看他不順眼。」聞言,她微一愣,只覺被了解的心,有點暖。
路嘉遙接過雞塊,問︰「要倒些蕃茄醬嗎?有沒有那種沾醬的小碟子?」
「蕃茄醬在冰箱,小碟子在餐櫃放烘碗機下面的第一個抽屜。」把熱油倒入深碗,待涼,他開始清洗、整理。
她看到他說的烘碗機,在下方抽屜拿出四個沾醬碟,拿出蕃茄醬,各在碟子里給了些醬料。完成這小孩就能幫他的事,她轉身,就見他剛洗淨鍋子,兩手拿了毛巾擦著雙手。
一切似乎就這麼自然,她遞盤,他炸雞塊、洗鍋子,她準備沽醬……「你要先吃點嗎?似乎是剛炸起來會比較好吃。」林方笙擦干手,轉身,邊解圍裙邊問。
「等孩子吧,今天主角不是我。」她倚在餐桌旁,看他慢條斯理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
「外邊好像很熱鬧?」人雖待在廚房,外頭嘻鬧聲可不小,持續地傳進來。
「在玩瑪俐歐,四人一組剛剛好,都快把屋頂掀翻了。」她停了停,睜圓雙眼。「听見沒?曼叫最大聲°」
「沒關系,讓他們玩,孩子就是這樣。」他轉身,拿了兩個杯子。「子洋一個人玩也挺無趣,常說要找曼來陪他,今天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讓他們玩個夠吧。喝點熱茶好嗎?」他抬臂,拿了放在流理台上方櫃里的茶包。
「好。別太濃,謝謝。」
讓茶包泡個三十秒,他把茶包拎出,放進自己的杯里,把她那杯給她。「孩子有孩子的活動,我們也要有我們大人的活動。」
她接過杯子,眼楮帶笑,微訝開口︰「大人的活動?不是帶我去跑步吧?子洋說你十項全能,還是……」她頓了下,轉了轉眼珠子,故作驚訝︰「教練,你該不會想帶我去跳高跳遠?還是推鉛球、擲標槍吧?」
他沒回應,只含笑道︰「跟我來。」
第7章(1)
應該是書房。原木地板,面著房門的牆面,一整排書櫃整齊並列,轉角靠窗處是書桌,桌旁擺著懶骨頭沙發;書桌面著懸掛的液晶電視,底下是音響組。兼具視听功能的書房,在這里閱讀應當很享受。
「前幾天買了兩張CD,听說練瑜珈的都會唱,好像許多瑜珈老師喜愛挑她的專輯在上課時使用。」林方笙把杯子放上書桌,拆著買來卻還未拆封的CD。
瑜珈老師愛用的「你說的是DevaPremsI?」
他走到前頭音響前,側臉含笑點頭。「你馬上就能猜到,證實了果然DevaPremsl是瑜珈老師的最愛。」
「也不一定。不過她的音樂可以舒緩情緒,確實適合冥想時使用。」她學他把杯子擱在桌面,才發現好像是對杯……她瞧了下兩個杯子,靜靜牽唇微笑,感覺這刻的心口,有點軟。
「你買的是奧秘真言那張嗎?」她側過身,兩手往後撐在他書桌上,身子輕靠桌緣。他雖矮在音響前,仍能看得出他背脊寬厚,她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怎麼辦?好像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他了…:
「嗯,網路上搜尋到的,評價很不錯,我試听幾首的片段,挺喜歡。」
「她的音樂像有能量,有听說她五歲時就會吟誦印度古老吠陀經的真言;而且她的歌詞里常提到真理、祝福、友善,也許她是什麼猶這是佛的轉世也說不定。」她目光從他背上移開,打量他書櫃,看他藏書量豐富,不知他平時都看哪些書?
「你相信轉世?」他開了音響,置入CD,將音量調整到可以听見外頭孩子情況的音量。
「信啊,我相信人都有轉世。你不信嗎?」忽然被櫃上的相框吸引,她移幾步,走了過去,目光定在里頭的照片。
有兩張,主角皆為四名男子。左邊照片中,四人著藍色長運動褲、白色運動外套,四人面著鏡頭,秀出垂掛胸前的金牌。
右邊照片,同樣的四張男性面孔,穿著黑色短褲、白底藍邊運動短衫,這張能瞧見四人的體格均精實,特別是胸膛和手臂肌肉;他們手握掛于胸前的銀色獎牌,紛對著鏡頭露齒笑,秀出獎牌的樣子相當神氣。後頭背景應該是運動場,四人胸前號碼布上隱約可見台灣于國際體育的代表名稱。
「我信因果輪回。」他起身,朝她走來。
「這個是什麼比賽?好像是很重要的一個賽事,難道是……奧運?」
「沒這麼厲害。」他靠近,同看她手中的照片。「左邊那張是東亞運,右邊是亞運。」
「哇……那也是很大的賽事……你拿過金牌和銀牌欸。你們四個人都得嗎?其他三個是比什麼的?」雖是這麼問,她目光卻只落在他面上……與現在的他並無太大改變,只不過照片中的他,許是因為拿了獎,眉目顯得特別神氣,膚色也較深。
林方笙輕笑。「看不出來嗎?我們同一組,是男子四百公尺接力。」
「接力?」她偏過臉,瞠大眼看他。「那很厲害!」覷著她特別晶亮的眼,他感到有趣。「會嗎?」
「我是這樣覺得啊。可能是因為以前我每次跑接力,都感到特別緊張的關系吧,所以覺得可以跑接力的人都特別厲害。」她目光挪回照片,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他在運動場上奔跑的畫面。
「為什麼緊張?」
「因為會掉棒啊,有時候接棒時還撞成一團,超可怕的。」
「這需要默契,只能靠練習了。」
「我記得我小六的運動會,會前的大隊接力練習,我助跑時,曾被傳棒給我的同學拿棒子從我手腕上用力敲下去;我根本沒料到他會那麼用力,只覺得手心好痛,然後棒子就掉出去了,再然後就被同隊的同學罵到臭頭,因為我們這一隊就是在我這棒輸掉的。」
「所以你有陰影了?」他與她靠得很近,只一低眸,只見她長長的眼睫撮啊撮,撩動人心。
「對啊,心靈嚴重受創,感覺不會再愛了。」
這說法令他發噱,他抿唇笑,聲音輕輕的。
「不要笑,我很認真。」側首睞他一眼,感覺臉蛋似是擦過他臉緣,才後覺兩人如此接近;她低首,瞪著照片,壓下稍顯浮動的心思,說︰「我真覺得跑接力的壓力特別大,尤其跑輸的那一棒。」
「比賽難免輸贏,這也是運動員要學習面對的。」路嘉遙抬眼看他。「你輸過嗎?」
他頷首。「當然。」
「有哭嗎?」
他帶著趣意的眼神看著她,道︰「失落有,哭倒沒有。」她笑了笑,將相框置回原位,忽退了兩步。
路嘉遙抬起下巴看著照片,目光隱隱藏著崇拜。「雖然很少看體育新聞,不過像是東亞運、亞運或奧運這類的比賽,我都會看一下轉播。現在回想,我記得亞運我真的有看過幾場轉播,所以那時候應該見過你,尤其你還有得獎,新聞媒體一定全天候大力放送,要沒見過你也很困難,可是現在好像想不起來我真的在電視上看過你……」